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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伊斯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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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布拉和沙蒂拉难民营的大屠杀招致全世界的广泛谴责,尤其是在以色列。那年夏天,以色列内部反对黎巴嫩战争的声音越来越大。9月25日,占总人口10%的约30万以色列人,聚集在特拉维夫举行大规模示威,抗议以色列在这起暴行中扮演的角色。作为回应,利库德政府被迫成立了一个官方调查委员会——卡汉委员会。1983年,该委员会认定以色列最有权势的官员——总理贝京、外交部部长伊扎克·沙米尔和参谋长埃坦将军对大屠杀负责。委员会还要求国防部部长阿里埃勒·沙龙辞职。

更为直接的反应是,国际社会的强烈抗议促使多国部队返回黎巴嫩,美国也再次介入来解决黎巴嫩危机。9月29日,美国海军陆战队队员、法国伞兵和意大利士兵返回贝鲁特,这对于他们所承诺的保障被驱逐的巴解组织战士家属的安全来说,为时已晚。

上一次,多国部队被派去送走巴勒斯坦战士;这一次,他们被派去充当以色列从贝鲁特撤军后的缓冲。对以色列人而言,他们不愿在与黎巴嫩缔结政治协定之前撤军。但首先,必须选举一位黎巴嫩新总统。在原计划巴希尔·杰马耶勒的就职日——9月23日,黎巴嫩议会重新召开会议,选举他的哥哥艾敏·杰马耶勒(Amin Gemayel)任总统。虽然巴希尔曾与以色列人密切合作,但艾敏同大马士革的关系更好,没有表现出他弟弟那样与特拉维夫密切合作的热情。然而,由于他的国家近一半被以色列占领,新总统杰马耶勒别无选择,只能与贝京政府谈判。1982年12月28日,谈判开始,谈判地点在黎巴嫩以色列占领区的卡勒德和以色列北部城镇谢莫纳城之间转换。接下来的5个月里,在美国官员的协助下,双方进行了35轮紧张的谈判。美国国务卿乔治·舒尔茨(George Schultz)花了10天时间进行穿梭外交,终于促成双方于1983年5月17日达成协议。

在阿拉伯世界,“5·17协议”被谴责为是对正义的嘲弄,在这一协议中,超级大国美国迫使弱小的黎巴嫩对入侵并破坏其国家的盟友以色列予以奖励。尽管该协议并不是以色列人最初希望的全面和平条约,但协议所体现的同以色列占领者的关系正常化依然超过了大多数黎巴嫩人所能接受的程度。协议结束了黎巴嫩和以色列之间的战争状态,要求黎巴嫩政府确保以色列北部边境的安全,确保这个犹太国家免受各路敌人侵扰,这将黎巴嫩政府推向了一个艰难境地。黎巴嫩将在南部部署军队,以建立一个涵盖约占三分之一黎巴嫩领土的“安全区”,从赛达向南延伸至以色列边境。黎巴嫩政府还同意将南黎巴嫩军队纳入黎巴嫩军队。南黎巴嫩军队是以色列资助的基督教民兵组织,因同入侵者勾结而声名狼藉。用一位什叶派官员的话说,这是一项“在以色列刺刀下”达成的“羞辱性协议”。27

叙利亚政府对“5·17协议”的条款尤为愤慨,该协议只会孤立叙利亚,改变地区的力量平衡,使之向有利于以色列的方向发展。在谈判过程中,美国故意绕过叙利亚总统哈菲兹·阿萨德,因为美国知道,他会阻碍以色列和黎巴嫩之间的谈判。“5·17协议”没有给叙利亚人任何特权,协议第六条要求叙利亚部队全部撤出黎巴嫩,并将之作为以色列撤军的先决条件。自首次介入黎巴嫩内战起6年内,叙利亚已在黎巴嫩投入太多的政治资本,让黎巴嫩在美国的支持下进入以色列的势力范围是叙利亚不可接受的。

叙利亚迅速动员其在黎巴嫩的盟友拒绝“5·17协议”。反对势力开始炮击贝鲁特的基督教区,战事重启,杰马耶勒政府的软弱显露无遗。反对势力还向多国部队中的美军开火,后者所扮演的中立维和人员的角色因美国的地区政策而受到致命损害。美军还击的主要形式是美国军舰的猛烈炮火,就这样,他们从黎巴嫩冲突的局外调停人转变成深陷其中的参与者。

美国虽然是个超级大国,但在黎巴嫩却处于劣势。美国的当地盟友——被孤立的艾敏·杰马耶勒政府和以色列占领军,较之他们的敌人——苏联支持的叙利亚、伊朗和什叶派伊斯兰抵抗运动,更为脆弱。和以色列人一样,美国人相信他们可以通过使用压倒性的武力在黎巴嫩实现他们的目标。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他们在黎巴嫩的军事部署如何使这个超级大国暴露在它众多的区域敌人面前而易受攻击。


以色列的入侵,相较于那些年的其他冲突,有一突出特征,那就是它将伊斯兰主义运动带入了黎巴嫩。在埃及和叙利亚,伊斯兰主义政党因其反政府、反社会的行径受到孤立和谴责。然而,黎巴嫩冲突给伊斯兰主义运动带来了外部敌人。无论是谁,只要能将痛苦和羞辱施于美国与以色列,都将在黎巴嫩和更广泛的阿拉伯世界中获得大规模的支持。这为一个新的什叶派伊斯兰运动——一个自称为真主党的民兵组织的出现创造了完美的条件,这个运动将发展成以色列和美国的祸患。

真主党诞生于伊朗革命卫队于20世纪80年代初在贝卡谷地中部城市巴勒贝克设立的训练营。数百名黎巴嫩什叶派青年涌向巴勒贝克接受宗教和政治教育以及高级军事训练。他们开始认同伊斯兰革命的意识形态,并开始憎恨伊朗的敌人,视其为自己的敌人。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真主党的创立既归功于伊朗,也归功于以色列。1982年6月,黎巴嫩南部的什叶派并不特别敌视以色列。1969年以来,巴解组织抗击以色列的行动给南部居民带来了难以言说的痛苦。因此,1982年,黎巴嫩南部的什叶派乐见巴解组织战士被赶走,对入侵的以色列部队,他们一开始也视作解放者。真主党二号领导人纳伊姆·卡西姆(Naim Qassem)回忆说:“黎巴嫩南部的居民对巴勒斯坦人怀有敌意,他们对此的回应,就是用欢呼和撒米来欢迎[以色列]入侵者。”28

然而,贝鲁特被围困、惨重的伤亡以及以色列占领军在黎巴嫩南部的傲慢行径,激起了什叶派对以色列的反感。伊朗的宣传更是加深了这新生的敌意,滋长了对以色列、美国和两国在黎巴嫩的共同谋划——“5·17协议”的愤怒情绪。

真主党从一开始就以勇于践行信念著称。其成员团结一致,坚定不移地相信伊斯兰教的要旨,并愿意为在人世践行真主的意志做出任何牺牲。他们的榜样是先知穆罕默德之孙伊玛目侯赛因。公元680年,侯赛因在伊拉克南部城市卡尔巴拉与伍麦叶王朝统治者交战,对什叶派穆斯林来说,这依然是为反抗暴政而殉难的终极典范。伊玛目侯赛因的范例在真主党内部形成了一种殉难文化,成为对付敌人的致命武器。真主党大量使用自杀式炸弹袭击者,这让许多分析人士试图将声称对美军和法军营地自杀式爆炸事件负责的伊斯兰“圣战”组织,与1982—1985年形成的萌芽阶段的真主党运动联系起来。不过,真主党自己一直否认参与了这些袭击。

反以和反美斗争只是实现更大目标的手段。真主党的最终目标是在黎巴嫩建立一个伊斯兰国。然而,该党始终不愿意违背多元的黎巴嫩人民的意愿,强加这样一个政府。真主党的领导人们在1985年2月宣布建党的公开信中宣称:“我们不希望伊斯兰教像政治马龙主义现在所做的那样,靠武力统治黎巴嫩。但我们强调,我们相信伊斯兰教是一种信仰、制度、思想和统治模式,我们敦促所有人承认它,诉诸它的法律。”29就像埃及和叙利亚的穆兄会一样,真主党希望用真主的法取代人类的法。真主党领导人们深信,一旦伊斯兰的统治制度证明比世俗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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