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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伊斯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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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格达迪(Lina Mikdadi)。1982年贝鲁特被围攻期间,米格达迪生活在贝鲁特西部,她亲眼看到了阿拉法特几分钟前刚离开的公寓大楼被夷为平地。“我注意到公园背后的地方,那里曾有一栋大楼……我跑过去,发现八层高的大楼消失了,人们近乎疯狂地四散奔逃,女人们嘶喊着她们孩子的名字。”21根据米格达迪的说法,摧毁这栋阿拉法特避过难的大楼,造成了250名平民死亡。阿拉法特手下的一位指挥官说,这次袭击让阿拉法特悲痛欲绝。阿拉法特质问:“这些被埋在废墟下的孩子犯了什么罪?他们的全部罪过,不过是因为他们在我曾经去过几次的大楼内。”此后,阿拉法特睡在他的车里,远离住宅区。22

围攻持续了10周,满是无法形容的暴力。幸存者称,一天内有数百次袭击。没有避风港,也没有避难所。伤亡人数迅速上升至数万人,国际社会对以色列施加压力,要求其结束对贝鲁特的围攻。1982年8月,暴力达到顶峰。8月12日,以色列人连续进行了11个小时的空袭,向贝鲁特西部投掷了数千吨炮弹。估计有800所房屋被毁,500人伤亡。在华盛顿,罗纳德·里根总统致电以色列总理贝京,说服他停止战斗。米格达迪诘问道:“里根总统,你为什么不早点打电话呢?”23

贝京在美国的压力下让步了,里根政府促成了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之间的一项复杂的停火协议。巴解组织的战斗人员将从海上撤出贝鲁特,以军撤出后的阵地,将部署由美国、法国和意大利军人组成的多国部队。

撤军计划的第一阶段进行得非常顺利。8月21日,法国军队抵达并控制贝鲁特国际机场。第二天,巴解组织的第一批部队开始从贝鲁特海港撤出。人们对即将离开的巴勒斯坦人的安全极为关切。许多黎巴嫩人越来越敌视巴勒斯坦运动,指责巴解组织是内战的始作俑者,是他们挑起了1978年和1982年以色列的入侵。然而,当拥有一半巴勒斯坦血统的丽娜·米格达迪来到集合点,向巴勒斯坦男人们告别时,她发现许多贝鲁特西部的市民也来送行。“妇女们从没有玻璃的窗户里探出头来抛洒大米,站在半毁的阳台上挥手。看着卡车经过,她们中许多人哭了。巴勒斯坦人已经在市体育场向他们的孩子、妻子和父母告别了。”24

离去的巴勒斯坦战士将分散到也门、伊拉克、阿尔及利亚、苏丹和突尼斯这些阿拉伯国家,巴解组织在突尼斯建立了新总部。巴解组织被逐出贝鲁特标志着一支完整的、成体系的战斗部队瓦解。8月30日,亚西尔·阿拉法特最后一个离开,他的离去意味着对贝鲁特的围攻实际上已经结束。整个过程进行得如此顺利,以至于原计划驻留30天的多国部队认为任务已经完成,提前10天撤离了。最后一支法国特遣队于9月13日离开黎巴嫩。

撤退的巴勒斯坦战士留下了他们的父母、妻子和孩子。这些留下的巴勒斯坦平民全都手无寸铁。多国部队的主要任务之一是确保这些巴勒斯坦战斗人员家属的安全,由于生活在一个对他们充满敌意的国家,他们极易受到攻击。多国部队撤走后,没有人能够保护巴勒斯坦难民营免遭各路敌对势力的攻击。


在巴解组织撤出黎巴嫩的同时,黎巴嫩议会定于8月23日举行会议,选举新总统。由于内战,自1972年以来没有举行过议会选举。议员死亡导致议员从99人减少到92人,其中只有45人实际在黎巴嫩。只有一位候选人宣布有意竞选总统:以色列盟友、来自马龙派长枪党的巴希尔·杰马耶勒。黎巴嫩引以为豪的民主被削弱至此。然而,对于饱受战争摧残的务实的黎巴嫩人来说,杰马耶勒是一个公认的候选人。他与以色列和西方的关系可能会为黎巴嫩赢得些许迫切需要的和平。当杰马耶勒确认当选时,全国各地的黎巴嫩人都发自内心地欢欣鼓舞。

事实证明,巴希尔·杰马耶勒的总统任期很短暂,黎巴嫩的和平也是如此。9月14日,一枚炸弹摧毁了位于贝鲁特东部的长枪党总部,杰马耶勒遇害。没有任何证据指向巴勒斯坦人;事实上,年轻的马龙派教徒、亲大马士革的叙利亚社会主义民族党党员哈比卜·沙尔图尼(Habib Shartouni)两天后被捕并认罪,谴责杰马耶勒是与以色列打交道的叛徒。然而,7年的内战,让长枪党民兵对巴勒斯坦人怀有深深的仇恨,他们决定去巴勒斯坦难民营为遭到暗杀的领袖复仇。

如果美、法、意多国部队能够完整履行30天的使命,他们也许能够为手无寸铁的巴勒斯坦难民提供必要的保护。相反,保护巴勒斯坦难民营的是以色列军队,他们在杰马耶勒死讯宣布后立即重新占领贝鲁特。9月16日晚,以色列国防部部长阿里埃勒·沙龙和参谋长拉斐尔·埃坦(Raphael Eitan)授权长枪党民兵进驻巴勒斯坦难民营。随之而来的是对无辜的、手无寸铁的平民的屠杀。

虽然这场在萨布拉和沙蒂拉进行的屠杀是马龙派民兵执行的,但把守该地区所有入口的以色列部队为他们进入难民营大开绿灯。以色列人非常了解他们的马龙派盟友,十分清楚他们将对巴勒斯坦人构成什么样的危险。即使不确定马龙派的真实动机,但当以色列军官监听到长枪党人进入巴勒斯坦难民营后的无线电交流后,一切犹疑都消散了。一名以色列中尉听到了一名长枪党民兵和马龙派指挥官埃利·霍贝卡(Elie Hobeika)的对话。1976年1月,在巴勒斯坦人围攻基督徒要塞达穆尔时,霍贝卡失去了他的未婚妻和许多家人,他对巴勒斯坦人的仇恨众所周知。民兵用阿拉伯语向霍贝卡报告说,他发现了50名妇女和儿童,请示该如何处置。以色列中尉回忆说,霍贝卡在无线电里的回答是:“这是你最后一次问我这样的问题,你完全知道该怎么做。”话音刚落,无线电里就传来长枪党民兵们爆发出的刺耳笑声。这位以色列中尉证实,他“明白这些妇女和儿童将被杀害”。25因包庇马龙派对萨布拉和沙蒂拉的巴勒斯坦人犯下的谋杀罪行,以色列武装部队,特别是阿里埃勒·沙龙,蒙上了污点。

36小时内,在萨布拉和沙蒂拉的难民营里,长枪党人有计划地杀害了数百名巴勒斯坦人。马龙派民兵穿行于营地里恶臭的小巷,杀害他们发现的每一个男人、女人和孩子。28岁的贾迈勒是阿拉法特法塔赫运动的成员,巴解组织撤离后他一直留在贝鲁特,是屠杀的目击者。“星期四下午5点30分,营地上空开始出现照明弹……也有飞机投下曳光弹。暗夜如白昼。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可怖极了。我看到人们惊慌失措地跑向小小的沙蒂拉清真寺。他们在那里避难,它不仅是圣所,更是坚固的钢结构建筑。清真寺里有26名妇女和儿童,其中一些人受了重伤。”他们很可能是被霍贝卡在无线电里定下灾难命运的难民。

杀戮进行期间,长枪党人开始用推土机夷平难民营,并不时杀害躲在营地里的人。贾迈勒说:“每一个他们找到的人,都被杀害了,但更需要注意的是他们杀人的方式。”老人被砍倒,年轻人被强奸并杀害,家人被迫目睹他们的挚爱被杀。以色列人估计此次屠杀有800人死亡,但巴勒斯坦红十字会报告说,有2000多人遇害。贾迈勒总结道:“他们一定是疯了,只有疯子才会做那样的事情。”谈论这次事件时,他带着些许超然的中立,把屠杀看作是一个更大计划的一部分。他说:“他们对我们所行之事,其心理动机很清楚。我们像动物一样被困在那个营地里,我们这个样子是他们一直试图向世界展示的,也是他们想让我们自己接受的。”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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