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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阿拉伯民族主义的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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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大伤亡的袭击行为,竟然能够如此轻易地得到宽恕,这一事实已然反映出美、以两国间全新的特殊关系的本质。

“六日战争”后,阿拉伯人对以色列的立场同样明显趋于强硬。自1948年这个犹太国家成立以来,阿拉伯国家曾几次主动示好,阿拉伯和以色列领导人之间也曾有过几次秘密外交。1954年,纳赛尔曾与以色列人进行了秘密接触;1963年,侯赛因国王则与这个犹太国家建立了直接的联系渠道。351967年阿拉伯战败后,所有与以色列人的秘密谈判都戛然而止。在这场战争中损失最大的纳赛尔和侯赛因都希望通过协商,与以色列达成一项战后解决方案,以收复阿拉伯领土。然而,1967年8月底至9月初在苏丹首都喀土穆召开的阿拉伯国家首脑峰会所采取的强硬路线,却将二人彻底边缘化。喀土穆峰会因划定了阿拉伯外交中“三不原则”而闻名于世,即不承认犹太国家、不与以色列官员进行谈判、阿拉伯国家和以色列之间不缔结和约。自此以后,阿拉伯政治的道义制高点将通过对此次峰会决议的遵循程度来衡量。

国际社会仍希望将以色列和阿拉伯人聚在一起,以便达成一项公正而持久的和平。当联合国于1967年11月就这一议题展开辩论时,发现阿拉伯世界就外交解决的可能性问题产生了分裂。联合国安理会于1967年11月22日一致通过的第242号决议,为基于土地换和平原则解决阿以冲突提供了法律框架。该决议呼吁“以色列军队撤出在当前冲突中占领的领土”,从而换取“对该地区内所有国家的主权、领土完整、政治独立以及他们在安全、公认的边境内和平生活权利的尊重和认可”。联合国第242号决议仍是后续关于阿以冲突的一系列“土地换和平”倡议的基础。

该决议获得了埃及和约旦的支持,但却未能赢得叙利亚及其他阿拉伯国家的支持。对这些国家来说,喀土穆峰会所制定的“三不原则”排除了第242号决议所隐含的外交解决方案的可能性。这是一种顽固的不妥协立场,但在1948年、1956年和1967年连续输掉三场对以色列的战争之后,大多数阿拉伯领导人只愿接受从一个强势的立场来与犹太国家展开谈判。1967年之后,这些领导人坚信阿拉伯人在目前的处境下无力展开谈判。

在第三次中东战争的战后外交中,巴勒斯坦人失去的东西最多。自从被驱赶出其家园以来,巴勒斯坦人在过去的20年内从未被国际社会承认为一个拥有民族权利的独特民族。自委任统治时代以来,他们就一直被称呼为巴勒斯坦的阿拉伯人,而非巴勒斯坦人。1948年,巴勒斯坦犹太人采纳了以色列人作为民族身份,而巴勒斯坦阿拉伯人却依旧仅仅是“阿拉伯人”,或者是“以色列阿拉伯人”,即那些在以色列国建立时选择留守其家园的人口少数,或者是“阿拉伯难民”,即那些为躲避战乱而逃亡至邻近阿拉伯国家的难民。对西方公共舆论而言,这些流离失所的巴勒斯坦阿拉伯人与黎巴嫩、叙利亚、约旦或埃及的阿拉伯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在适当的时候将被他们的接收国吸收。

1948—1967年间,作为一个政治群体的巴勒斯坦人完全消失。当以色列总理果尔达·梅厄宣称不存在什么巴勒斯坦人之时,国际社会中很少有人会质疑她这一明显出于自利考虑的说法。巴勒斯坦人这种缺乏民族诉求的现状也反映在1967年秋的联合国辩论之中。尽管现在我们听起来很合理,第242号决议在当时却意味着全部巴勒斯坦民族诉求的终结。“土地换和平”原则在将阿拉伯巴勒斯坦剩余狭小领土归还于埃及或约旦的监管之下的同时,将承认以色列在民族国家集团中的永久地位;之前被称为巴勒斯坦的那个国家将在地图上永远消失,而所有在1948年、1967年两次战争中作为难民被逐出家园的巴勒斯坦人将不再有国家。拒绝第242号决议对巴勒斯坦人来说还不够,他们必须通过一切可能的方式使国际社会关注到其事业的公正性。

20年以来,巴勒斯坦人始终将他们的事业托付给阿拉伯兄弟,寄希望于通过阿拉伯人的联合行动来实现被占家园的解放。1967年阿拉伯人的集体失败,最终说服巴勒斯坦的民族主义者去把握主导权。受第三世界革命者的启发,巴勒斯坦民族主义团体发起了自己的武装斗争,其斗争对象不仅是以色列,还包括那些阻碍他们的阿拉伯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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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50年代初,巴勒斯坦武装抵抗运动的创始人们在开罗首次会面。1952年,一位名叫亚西尔·阿拉法特(1929—2004)的工程学学生,同时也是1948年战争的亲历者,当选为开罗巴勒斯坦学生联盟主席。他正是利用这一职位激励了一代巴勒斯坦青年为祖国的解放事业献身。

萨拉赫·赫莱夫(Salah Khalaf)是阿拉法特最亲密的合作者之一,后来以其化名艾布·伊亚德(Abu Iyad)闻名于世。1948年阿以战争期间,15岁的赫莱夫被迫从家乡雅法迁居至加沙地区。随后他又前往开罗的师范学院学习,在1951年秋巴勒斯坦学生会的一次会议上遇见了阿拉法特。“他比我年长4岁,”赫莱夫回忆说,“我立即就被他的精力、热情和事业心所吸引。”1948年灾难后,两人意见相投,都不信任阿拉伯政权。赫莱夫回忆,在纳赛尔和自由军官上台后,“一切看起来皆有可能,甚至解放巴勒斯坦也不例外”。36

事实证明,革命时代的埃及对巴勒斯坦政治而言是一个艰难的环境。尽管许诺恢复巴勒斯坦人的民族权利,但纳赛尔政府对巴勒斯坦民族主义活动施加着严密的控制。在随后的几年内,巴勒斯坦学生在整个阿拉伯世界散布开来,在多个国家建立了稳固的落脚点,而这些落脚点最终发展为组织化的基层团体。1957年,阿拉法特迁居至科威特,两年后赫莱夫也前往科威特与其会合。其他人,如现任巴勒斯坦权力机构主席马哈穆德·阿巴斯,则在卡塔尔找到了工作。受过良好教育的巴勒斯坦人在新工作中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并将他们的资源导向了民族事业,即巴勒斯坦的解放。

直至20世纪50年代末,巴勒斯坦人才开始创建独立的政治组织。1959年10月,阿拉法特、赫莱夫与另外20名巴勒斯坦活动人士在科威特举行了一系列会谈,旨在建立法塔赫。该组织的名称具有双重的重要性:一方面,它是“巴勒斯坦解放运动”(Harakat Tahrir Filastin)首字母缩写的倒置形式;另一方面,它又与阿拉伯语“征服”一词具有相同的拼写形式。该运动提倡通过武装斗争超越派系主义,实现巴勒斯坦人的民族权利。在随后的5年内,该组织在新成员招募和组织方面也将取得飞速的进展。法塔赫开始出版一份名为《我们的巴勒斯坦》(Filastinuna)的刊物来传播其观点,这份刊物的编辑哈利勒·瓦齐尔(Khalil al-Wazir,化名为艾布·吉哈德)也将成为法塔赫的官方发言人。

阿拉伯国家决定建立一个官方机构来代表巴勒斯坦人的诉求。1964年首届阿拉伯国家首脑峰会在开罗举行,峰会呼吁建立一个新组织,以便使巴勒斯坦人民能够“在他们祖国的解放、命运的自决方面扮演自身的角色”。阿拉法特及其同僚对这个被称为“巴勒斯坦解放组织”的新机构怀有强烈疑惧。在建立巴勒斯坦人自己的解放组织的过程中,却没有征求巴勒斯坦人的意见。不仅如此,纳赛尔还指派律师艾哈迈德·舒盖里(Ahmad Shuqayri)来领导巴解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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