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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阿拉伯民族主义的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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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人开始插手破坏选举活动。中央情报局提供了巨额资金,以担负夏蒙集团内候选人选举攻势的开销。这一行动则由美国驻黎巴嫩大使本人负责,后者决心要赢得“一个99.9%亲美的议会”。身为中央情报局特工的威尔伯·克瑞恩·埃夫兰(Wilbur Crane Eveland)曾在其与众不同的克莱斯勒·德·索托敞篷车里亲手将这些资金交付给了夏蒙,而他本人对这次行动也深表疑虑:“[黎巴嫩]总统和总理使用外国资金[贿选]时太过明目张胆,以至于两位被责成监督投票的亲政府部长在选举中途就宣布辞职。”47选举时的紧张局势在黎巴嫩北部引发大规模武斗,在投票期间造成多名平民死伤。

夏蒙最终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这一胜利与其说是对艾森豪威尔主义的支持,毋宁说是更大程度上证明了夏蒙政府的腐败。反对派媒体将选举结果视为夏蒙试图在议会中积聚力量以便修改黎巴嫩宪法,从而允许他本人实现总统连任的一个明证。

在议会中被排挤出去之后,部分反对派领袖开始诉诸武力,以防止夏蒙连任。1958年2—5月,爆炸和暗杀事件在首都贝鲁特和农村地区肆虐。叙、埃合并后,随着亲纳赛尔示威让位于暴力,社会秩序开始加速崩溃。

1958年5月8日,一位亲纳赛尔记者纳希卜·麦特尼遭暗杀身亡。反对派将他的死归咎于政府,民族阵线则要求夏蒙政府对这一暗杀事件负责,呼吁举行全国性的大罢工以示抗议。5月10日,的黎波里首先出现武装冲突。5月12日,多支民兵武装在贝鲁特展开激战,黎巴嫩陷入内战。

黎巴嫩政府军总司令福阿德·谢哈卜(Fuad Shihab)将军拒绝部署军队以支持声名扫地的夏蒙政府。随着局势的恶化,亲西方的夏蒙政府似乎有被纳赛尔主义者击败的危险,美国人开始准备介入黎巴嫩。

*

黎巴嫩混战的高潮时期,伊拉克记者优尼斯·白哈里(Yunis Bahri)向妻子提议,离开混乱的贝鲁特,前往相对平静的巴格达。白哈里出生于伊拉克北部城市摩苏尔,一直是对英国在中东地区帝国主义行径直言不讳的批评者,也是为希特勒德国所吸引的众多阿拉伯民族主义者中的一员。二战期间,他以柏林电台阿拉伯频道播音员的身份而在阿拉伯世界闻名。“你们好,阿拉伯同胞们,这里是柏林”是他著名的电台呼号。二战结束后,他往返于贝鲁特与巴格达之间,为重要的阿拉伯报纸撰稿并担任广播播音员。如同宿命一般,1958年他接受了伊拉克总理努里·赛义德的委托,播出了一系列批评纳赛尔的报道。战乱在黎巴嫩爆发后,白哈里在贝鲁特的住宅被民众抵抗力量接管,于是他告诉妻子说,为了逃避(贝鲁特的)轰炸和交火,他们应暂时返回巴格达。

“可夏天这个时候的巴格达热得像燃烧的地狱啊!”他的妻子回答说。

“巴格达的热焰总好过贝鲁特的子弹。”他坚持说。48但很多情况他并不了解。

1958年7月13日,白哈里和他的妻子到达巴格达并受到热烈欢迎。当地媒体报道了他们的归来,他们在巴格达的第一晚都忙于为向他们表示敬意而举行的一系列应酬之中。第二天他们醒来,迎来的却是一场革命。


1956年以来,以阿卜杜·卡里姆·卡西姆(Abd al-Karim Qasim)准将和阿卜杜·萨拉姆·阿里夫(Abd al-Salam ʻArif)上校为首的一群军官就密谋策划推翻伊拉克君主政体,建立一个军人领导的共和国。受埃及的纳赛尔及其同僚的启发,他们也自称为“自由军官”。受到阿拉伯民族主义、反殖民主义的激励,伊拉克自由军官谴责哈希姆王室和努里·赛义德政府过于亲英——在苏伊士运河危机后这是一项相当严重的指控。他们试图彻底清除英国人在20世纪20年代建立的旧秩序,创立一个伊拉克人民自己指定的新政府。他们相信只有通过一次革命性的暴力行动才能推翻现有的君主体制。

自由军官终于等到了机会。7月13日至14日的那个晚上,伊拉克政府将部分军队部署到约旦边界地区,以便增援其阿拉伯联盟的伙伴国家免遭叙利亚和埃及的威胁。从军队基地前往约旦边界的路线使得反叛军官有机会经过首都巴格达。密谋者决定当晚即调遣军队绕道前往巴格达市中心并夺取政权。

自由军官下达指令,命令那些忠诚可靠的士兵将车辆从高速公路调往首都,反叛士兵随即占领了巴格达的核心区域。一个分遣队赶往皇宫,去处决费萨尔二世以及当政的哈希姆家族的所有成员,其他人则直取高级政府官员的住宅。士兵们收到命令,可立即处决总理努里·赛义德。阿卜杜·萨拉姆·阿里夫带领一个分遣队去占领广播电台,以便公布革命的消息并确认自由军官对伊拉克的控制。

“这里是巴格达,”1958年7月14日凌晨时分,阿里夫在电波里拖长了声音说道,“伊拉克共和国的广播服务。”对于正在收听的伊拉克民众而言,这是君主政体倒台的第一个信号。激动不安的阿里夫在广播间踱来踱去,焦急地等待着同谋者传来革命成功的消息。大约早上7点钟,一位身着染血的制服的军官冲进了房间,右手还拿着一把冲锋枪,他确认国王和王室已经被处决。阿里夫开始用最大的声音高喊:“真主至大!真主至大!”随后他坐在一张桌子前,写下了几行文字,之后走进电台直播间,自言自语地重复道:“真主至大,革命取得了胜利!”49

优尼斯·白哈里正是通过阿里夫的广播关注着关于革命的最初报道。白哈里回忆说:“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无论是在首都之内还是首都之外,巴格达人蹲在自己家里,被这一系列令人震惊的突发事件弄糊涂了。”随后,阿里夫号召民众走上街头支持革命,追剿革命的敌人。

尽管知道王室成员已经被杀,阿里夫仍然号召伊拉克人向王宫发动袭击,似乎他想让伊拉克人民也卷入弑君的罪行。此外,他还悬赏1万伊拉克第纳尔追捕努里·赛义德,后者在黎明时成功逃脱了袭击者的围捕,待到第二天被捕并被私刑处死时才发现,他化装成了一个女人。白哈里回忆道:“当巴格达人听到煽动他们去袭击王宫和努里·赛义德的官邸时,他们怀着杀戮和劫掠的欲望走出了家门。”机会来了,去洗劫传说中巴格达宫殿的惊人财富,去杀死任何挡路的人,城市贫民对此蠢蠢欲动。

白哈里走上街头,目睹了伊拉克革命。迎接他的残杀让他感到震惊:“沿着拉希德大街,血水汇成了一股急流。人们看到有人被拖在汽车尾部拖曳至死时都欢呼雀跃。我看到一群暴民在拿阿卜杜·伊拉以儆效尤。在满足了他们复仇的愿望后,他们拖着他的遗体,将之悬挂在国防部的大门之上。”群氓们拆毁了费萨尔一世以及1917年英国人首次占领巴格达时的指挥官莫德将军(General Maude)的雕像,并将英国驻巴格达使馆付诸一炬。

在集体性歇斯底里的氛围之中,任何人都可能被误认为旧政权的一分子并被私刑处死。“任何人只需要用手指一指,说‘那是[内阁部长]法迪勒·哲马利(Fadhil al-Jamali)’,群氓就会抓住这个人,绑住他的双腿,然后毫不犹豫地、残忍地将其拖曳至死,任凭这个人徒劳地嘶喊,呼求着真主、众先知乃至所有天使和魔鬼的名字来辩解[自己被误解的身份]。”巴格达已然变得让人难以识别,“一片火光冲天、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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