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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巴勒斯坦灾难及其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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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议被划分给犹太国家的内盖夫沙漠;以色列国则将包括加利利和沿海平原地带;耶路撒冷仍将处于国际共管之下。阿拉伯人和以色列人都迅速拒绝了贝纳多特的新方案,而他本人的外交努力也以残酷的方式戛然而止——9月17日,来自莱希团伙的恐怖分子暗杀了这位瑞典外交官。鉴于外交解决无望,10月14日停火结束后战争又重新打响。

战争的第三阶段由1948年10月15日持续至11月5日。其间,以色列人完全征服了加利利地区,将叙利亚人、黎巴嫩人和阿拉伯解放军全部驱逐至叙、黎领土,随后则集中全部精力打击埃及部队。以色列军队包围了被孤立的埃及部队,其空军在3周的时间内针对埃及阵地目标狂轰滥炸。

埃及在巴勒斯坦的失利将在国内产生深刻的政治影响。埃及军队中一支较大的分遣队在巴勒斯坦南部、加沙东北部约20英里的费卢杰村遭到围困。在数周的时间内,既无法脱身又未得到任何援兵的救援,埃及士兵感到自己被彻底出卖了。之前他们正是在训练和武器弹药都严重不足的情况下被派往前线的。更具政治头脑的军官们有大量的机会来思考政治上推翻埃及王室和政府的问题。在费卢杰被围困的军官中就包括贾马勒·阿卜杜·纳赛尔、札卡里亚·穆希丁(Zakaria Mohi El Din)和萨拉赫·塞利姆(Salah Salem),3位后来密谋推翻埃及君主制的自由军官。纳赛尔写道:“我们身在巴勒斯坦作战,但我们的梦想却在埃及。”29由于他们在阿以战争中的经历,这些自由军官将最终把在巴勒斯坦的失败转变为在埃及的胜利,推翻那个曾经背叛他们的政府。

阿拉伯国家继续徒劳无益地举行会谈,尝试采取一致行动来扭转败局。10月23日,阿拉伯国家首脑在约旦首都安曼举行集会,谈论缓解埃及军队压力的方案,但叙利亚、外约旦、伊拉克之间的相互猜忌使得会谈未达成任何有意义的合作。埃及人则不愿向其阿拉伯兄弟承认自己的败局,拒绝与各方协调军事行动——即便这样做本可缓解自己被围困的部队。

阿拉伯人的分裂显然对以色列人有利。12月,以色列人不仅成功地迫使埃及人全部撤出巴勒斯坦——被围困在费卢杰的埃及部队除外,实际上还侵入了埃及在西奈的领土。法鲁克国王政府别无选择,不得不援引1936年《英埃协议》——这项因延续了英国在埃及影响力而饱受民族主义者鄙视的协议,请求英国介入以迫使以色列从西奈撤军。1949年1月7日,埃及与以色列达成休战协议。以色列人在内盖夫沙漠发起了最后一波攻势,夺取了南至亚喀巴湾沿海乌姆·拉什拉什的领土,后来则将在这一地区建立了埃拉特港。

在完成对内盖夫的征服后,全新的以色列国家最终成型,占据了原巴勒斯坦托管国全部领土的78%。外约旦仍控制着西岸地区,埃及控制着加沙地带。这两个地区也成为保留在阿拉伯人手中的最后的巴勒斯坦领土。在击败埃及、叙利亚、黎巴嫩军队,成功遏制阿拉伯军团和伊拉克军队之后,以色列人在1948年取得了一场全面胜利,也获得了向阿拉伯国家强加其条款的资本。联合国提出了一项新的停火协议,并在地中海的罗德岛上开启了以色列与其阿拉伯邻国间的停战谈判。以色列与埃及(2月)、黎巴嫩(3月)、外约旦(4月)和叙利亚(7月)分别达成双边停战协定。第一次阿以战争正式结束。

对巴勒斯坦人而言,1948年将以“奈克白”(al-Nakba,灾难)的名字被永久铭记。在巴勒斯坦内战和第一次阿以战争期间,约75万名巴勒斯坦人沦为难民。他们涌入了黎巴嫩、叙利亚、外约旦、埃及等国以及巴勒斯坦剩余的阿拉伯领土。仅有加沙地带和约旦河西岸——包括东耶路撒冷,还保留在阿拉伯人手中。加沙地带名义上是一块自治领土,但实际上处于埃及的托管之下;约旦河西岸地区则被并入外约旦,后者现今已横跨约旦河两岸,因而更名为约旦。

第一次阿以战争结束后,巴勒斯坦这个地区在地图上已不复存在,所剩的只有流离失所的巴勒斯坦人民,或生活在外国占领之下,或处于流散之中。在之后的历史中,他们将为自身民族权利获得认可而斗争。

*

整个阿拉伯世界都为巴勒斯坦灾难的深重性所震惊。在这个危机的时刻,阿拉伯知识分子对于失去巴勒斯坦的原因和后果都还保持着清醒的判断。

第一次阿以战争刚刚结束,两部奠定阿拉伯人自我批判与改革基调的重要著作就已问世。第一部作品的作者康斯坦丁·祖雷克(Constantine Zurayk)于1909年生于大马士革,是20世纪最伟大的阿拉伯知识分子之一。祖雷克在贝鲁特美国大学完成本科教育,在年仅21岁时就分别在芝加哥大学和普林斯顿大学完成硕士和博士学业。他一生都任职于黎巴嫩和叙利亚的学术与公共服务机构,就阿拉伯民族主义撰写了一系列影响深远的著作。正是在其1948年8月即战争最激烈的阶段发表于贝鲁特的著名短论《灾难的意义》(Maʻnat al-Nakba)之中,祖雷克首次将1948年战争命名为“奈克白”,即阿拉伯语中的灾难。30

第二部里程碑式著作的作者穆萨·阿莱米(Musa Alami)是一位巴勒斯坦显贵。阿莱米的父亲曾担任耶路撒冷市长,他本人在剑桥大学学习法律,随后进入英国在巴勒斯坦委任统治政府任职。1937年巴勒斯坦阿拉伯大起义高潮期间,阿莱米毅然辞职,之前他已升至英国高级专员阿拉伯秘书及检察官的职位。辞职后,他开始私人执业,积极支持阿拉伯民族主义运动。阿莱米曾带着巴勒斯坦人的诉求参与1939年和1946—1947年在伦敦举行的多次会议,此外他还是阿盟成立大会上的巴勒斯坦代表。在其发表于1949年3月的文章《巴勒斯坦的教训》(ʻIbrat Filastin)中,阿莱米反思了阿拉伯人整体失败的原因,并指出了通往民族复兴之路。31

两位作者都承认巴勒斯坦的丢失和以色列的建立,开启了阿拉伯历史中一个危险的新篇章。“阿拉伯人在巴勒斯坦的失败,”祖雷克警告说,“绝不是简单的挫败或者暂时的、无关痛痒的灾祸。它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灾难,是阿拉伯人在其漫长历史中所经受的最严酷的考验和苦难之一,是一段以无数磨难和苦难为标志的历史。”32阿拉伯人应对这一新威胁的失败,将使他们在未来陷入分而治之的不幸境地,这一境遇与他们刚刚从中摆脱进而获得独立的殖民时期不无相似之处。

考虑到两人对阿拉伯人病症诊断的相似性,阿莱米和祖雷克开出相似的治疗手段也就不足为奇了。阿拉伯分裂的场景使两人都深刻意识到阿拉伯统一的必要性。一战后的解决方案以及英、法对阿拉伯世界的瓜分,导致阿拉伯民族积贫积弱、四分五裂。他们都强调,阿拉伯人只有通过阿拉伯的团结来挽救帝国秩序下四分五裂的局面,才能实现其作为一个民族的潜力。他们也认识到狭隘的民族国家的民族主义(比如埃及人或叙利亚人独立的民族主义)与他们所渴求的更广阔的阿拉伯民族间的矛盾。祖雷克承认正式的统一在短期内尚不现实,尤其考虑到新独立的各阿拉伯国家内部根深蒂固的国家利益。因此,在实现阿拉伯统一的长期目标之前,祖雷克首先呼吁在现有的阿拉伯国家内实现“广泛而全面的变革”。33阿莱米则寄希望于一个能通过武力实现统一目标的“阿拉伯普鲁士”。34随着巴勒斯坦灾难后军人为登上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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