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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法兰西帝国在中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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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法国人犯了一个重大错误,即疏远了最强大的德鲁兹领袖苏尔坦·艾特赖什帕夏(Sultan Pasha al-Atrash)。1921年,法国当局为削弱这位山区最强大领袖的权威,提名苏尔坦帕夏的一位次要的亲戚赛里木·艾特赖什(Salim al-Atrash)担任德鲁兹山区长官。这也为法国人与苏尔坦帕夏之间的冲突埋下了伏笔。1922年7月,苏尔坦帕夏的属下释放了一名法国人捕获的俘虏,作为回应,帝国政府派遣部队和战机摧毁了苏尔坦帕夏的住宅。苏尔坦帕夏不为所动,领导了一场针对法国在山区据点的游击战,战斗持续了9个月之久,直至1923年4月这位德鲁兹军阀被迫投降。法国人与这位德鲁兹领袖达成了休战,从而避免了将如此重要的一位地方领袖送上法庭的危险。但德鲁兹山名义上的长官赛里木·艾特赖什已经提交了辞呈,而在苏尔坦帕夏的反对下,没有任何一位德鲁兹领袖愿意接受山区长官这杯“毒酒”。

在缺少合适的德鲁兹派候选人的情况下,法国人打破了利奥泰体系的一条核心原则以及他们自己与德鲁兹人达成协议的条款——1923年法国当局任命一位法国军官担任山区长官。更糟糕的是,他们所任命的长官人选加布里埃勒·卡比耶(Gabriel Carbillet)上尉是一位狂热的改革派人士,他将摧毁德鲁兹山地区他所谓的“古老的封建体制”视为自己的使命,这一体制在他看来是“倒退的”。德鲁兹人对卡比耶的不满与日俱增。沙哈班达尔就不无讽刺地指出,他的很多民族主义同僚认为这位法国军官将德鲁兹人逼迫到反叛的边缘,从而推动了叙利亚民族主义的发展。23

德鲁兹领袖们无法接受法国人对其1921年协议的公然违背,决定直接向委任统治当局进行申诉。1925年春,山区领袖组成一支代表团前往贝鲁特,试图会见高级专员并对卡比耶提出申诉。高级专员萨拉伊非但没有抓住这个机会来安抚心怀不满的德鲁兹人,反而拒绝接见代表团,进而公开羞辱了这些山区重要人物。德鲁兹领袖们怒火冲天地回到山区,已然决心发动反法起义,并开始寻找合作伙伴。他们转向了城市民族主义者,将其视为自己的天然盟友。

1925年,民族主义运动在叙利亚全国城镇进展迅速。在大马士革,沙哈班达尔将最重要的民族主义者聚集在他的人民党之下。在哈马,法乌齐·盖伍格吉已建立了一个带有明显宗教色彩的政党,即真主党。在这一意义上,盖伍格吉成为最早意识到伊斯兰用以动员民众反抗外来统治的政治力量的先驱之一。盖伍格吉蓄须明志,每夜拜访哈马城内不同的清真寺,为发动起义而争取支持。他和城内的穆斯林布道者们建立了良好关系,鼓励后者在周五聚礼的布道中增添《古兰经》中号召“圣战”的段落。此外,他还从哈马部分富有的地主家庭获得了财政上的支持。1925年初,盖伍格吉派遣使者前往大马士革会见沙哈班达尔,提议在后者的人民党与哈马的真主党之间达成更好的协调。沙哈班达尔则劝阻这些来自哈马的使者,提醒说“在当前的情形下发动起义具有明显的风险,将伤害到民族的利益”。24同年5月,随着德鲁兹人加入民族主义事业,沙哈班达尔认为这场运动已经达到了一个可期成功的关键体量。

5月,德鲁兹领袖集团与沙哈班达尔以及大马士革的民族主义者取得接触。最初在一位资深记者家中会面,双方对话主要围绕发动起义的方式而展开。沙哈班达尔向德鲁兹人简要介绍了法乌齐·盖伍格吉在哈马的活动情况,提议在一场全国性的叙利亚大起义中开辟多条反法战线。后续一系列会议都在沙哈班达尔家中举行,参与者包括艾特赖什氏族的重要成员。所有参会者秘密宣誓并签署协定,宣誓为实现民族统一和独立而全力合作。25当然,这是一种对双方都有利的盟友关系:沙哈班达尔和他的同僚当然乐见德鲁兹人在其山区发动武装起义,因为相比大马士革的民族主义者,德鲁兹人在其山区内享有更高的机动性且武装更加充分;作为回报,德鲁兹人也不会单独面对法国人的军事压力——大马士革的民族主义者许诺将起义传播至全国各地,同时给予德鲁兹人率先发难所需的支持。

7月,德鲁兹人发动反法起义。苏尔坦·艾特赖什率领数千名战士向驻扎在山区第二大城镇萨勒赫德的法军发动了袭击,并于7月20日占领了该镇。次日,他的部队包围了德鲁兹山地区行政首府苏伟达(Suwayda'),使得很大一批法国行政人员和士兵陷入围困。

由于事发突然,法国人尚缺乏足够的兵力和策略来遏制德鲁兹人起义。之后的几周内,由8000至1万名志愿者组成的德鲁兹起义军击败了一支又一支被派来镇压起义的法国军队。为了防止全国性大起义这一噩梦的发生,法国高级专员萨拉伊决心在起义初期就予以镇压。他从叙利亚北部和中部调动法军与叙利亚军团的兵力,来镇压南部德鲁兹山地区的起义。8月,法国当局对大马士革所有一般的民族主义嫌犯采取打压措施,大肆逮捕,未经审判就流放了大量相关人士。沙哈班达尔和他最亲密的合作者逃离大马士革,前往德鲁兹山地区的艾特赖什家族寻求避难。尽管法国人做出最大努力,起义仍开始蔓延至其他地区。下一轮的爆发在哈马。


法乌齐·盖伍格吉已经为在哈马发动起义做好了准备,仅在等待最佳时机。在见证了以往各次反法斗争的潮起潮落后,盖伍格吉深信1925年的情况已有所不同。法国统治的各支反对力量——德鲁兹人、大马士革人以及盖伍格吉的哈马派之间的协调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德鲁兹人的反叛已经对法国人造成了毁灭性的影响。此外,盖伍格吉还关注着摩洛哥里夫战争的进展,了解到法国人在那里的情况也在恶化:“法国军队已经卷入与阿卜杜·克里姆领导下里夫地区部落的战斗而无法自拔。后者胜利的消息不断向我们传来。我们还收到消息称法国增援部队已被派往马拉喀什。”盖伍格吉意识到法国人一旦向摩洛哥增派部队,就无力再向驻叙法军增派援军。“我的准备工作已经很充分了,”他总结道,“所剩的就是执行这些准备工作。”26

1925年9月,盖伍格吉向德鲁兹山的苏尔坦·艾特赖什帕夏派遣使者,提议德鲁兹人进一步升级其攻势,从而将法军全部吸引至南部地区。随后,他将于10月初在哈马发动进攻。为了确保在哈马开辟第二条反法战线,苏尔坦帕夏愿意让他的战士面对法军的激烈战斗,因而就同意了盖伍格吉的方案。


10月4日,盖伍格吉在周边贝都因部落战士和哈马城市人口的支持下,领导叙利亚军团发动兵变。他们俘虏了多名法国士兵,并将该市的行政人员围困在政府大楼内。至当日午夜,哈马市已落入起义者的控制之下。

法国人很快做出回应。尽管正如盖伍格吉料想的那样,绝大多数法国军队都在德鲁兹山作战,但法国人还有空军力量。法国人开始了一场针对城市居民区的轰炸,将哈马市中心市场的一部分夷为平地,造成约400名平民死亡,其中很多是妇女和儿童。尽管最初承诺支持盖伍格吉的运动,但哈马的显贵们也是最早脱离反抗队伍、并与法国人就停止反叛和轰炸达成一致的人。起义后仅3天,盖伍格吉及其追随者就被迫撤离至农村地区,任由法国人重新占领哈马。

未受哈马失利的影响, 盖伍格吉和他的部下继续将反叛传播至叙利亚其他城镇地区。“叙利亚土地上反叛的大门已经在我们面前敞开。通过这些演习,”盖伍格吉自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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