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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一波殖民主义:北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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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了他的战略:“我确信,战争已经重新开始,我将被迫放弃所有的内陆中心城镇给你们[即法国人],但你们不可能推进到撒哈拉,因为你们的交通工具会拖累并阻止你们前进到这么远的地方。”6

这位阿尔及利亚领袖的策略是把法国人引到内陆,在那里入侵者会因战线拉得过长而被孤立,更易被击败。阿卜杜·卡迪尔在要塞城镇塔格迪姆特警告一名法国囚犯:“你将病死在我们的山里,而那些疾病带不走的人,我的骑兵将用子弹处死他们。”7由于他的政府和防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组织得要好,阿卜杜·卡迪尔相信他将再次战胜法国人。

然而,阿卜杜·卡迪尔没有预料到法国会对阿尔及利亚人民使用非同寻常的暴力。比若将军在阿尔及利亚内陆地区使用了焦土策略——烧毁村庄、赶走牲畜、破坏农田、推倒果园,以此削弱民众对阿卜杜·卡迪尔反抗运动的支持。男人、女人和儿童都被杀害,军官们被告知不留俘虏。阿卜杜·卡迪尔的手下但凡有想要投降的,一律被砍倒。各部落和村庄开始反对阿卜杜·卡迪尔,避免因支持他而遭到厄运。法军的举措还摧毁了乡村经济,削减了阿卜杜·卡迪尔的税收收入。

阿尔及利亚人在法国的猛烈攻击下震惊无措,民众对阿卜杜·卡迪尔抵抗运动的支持开始瓦解。战士们的家人开始害怕遭到阿尔及利亚同胞的袭击,阿卜杜·卡迪尔建了一个巨大的营地,叫作“齐马拉”(zimala),将所有战士的家人,包括妻儿与老人,都带了进来。阿卜杜·卡迪尔的齐马拉是一个拥有不少于6万人口的移动城市。他声称:“当一个阿拉伯人失去了与家人的联系后,他有时会花上两天时间才能[在人群中]找到他们。”齐马拉的规模之大可见一斑。齐马拉也是阿卜杜·卡迪尔军队的移动支持部队,内有制械师、制鞍师、裁缝等他的团队所需要的所有工匠。

法军迫切希望打击阿卜杜·卡迪尔手下战士们的士气和阿尔及利亚军队的支持基地,齐马拉自然成为法军的首要攻击目标。由于很好地掌握了法军的位置且熟悉地形,阿卜杜·卡迪尔得以在冲突的头3年里保证齐马拉的安全。然而,1843年5月,营地的位置被出卖,法国军队攻击了齐马拉。阿卜杜·卡迪尔和他的部下得知这次袭击时,为时已晚,已来不及救援。后来他对俘获他的法国人说:“如果当时我在场,毫无疑问,我们会为我们的妻子和孩子而战,会向你们展示一个伟大的日子。但是真主不愿如此,我3天后才得知这件不幸的事,太迟了!”8

法军对齐马拉的袭击取得了预期的效果。据阿卜杜·卡迪尔估计,法国人杀了这个移动营地十分之一的人口。失去长辈与妻儿,严重打击了部队的士气。这次袭击也让阿卜杜·卡迪尔蒙受了巨大的物质损失,他失去了大部分资产。之后,他抗击法国的战斗开始走向尾声。阿卜杜·卡迪尔和他的部队不断后撤,1843年11月,这位阿尔及利亚将领带着他的追随者流亡到摩洛哥。

在接下来的4年里,阿卜杜·卡迪尔集结他的部队在阿尔及利亚攻击法国,然后退入摩洛哥境内逃避追捕。摩洛哥素丹穆莱阿卜杜·拉赫曼(Moulay Abd al-Rahman)并不愿卷入阿尔及利亚冲突。然而,由于窝藏敌人,法国攻击了靠近阿尔及利亚边界的摩洛哥城镇乌季达,并派海军炮轰丹吉尔港和摩加多尔港。1844年9月,法国和摩洛哥政府签署了一项恢复友好关系的条约,明确宣布阿卜杜·卡迪尔在摩洛哥帝国全境是逃犯。9安全的庇护所被剥夺,同物资基地的联系被切断,阿卜杜·卡迪尔的抗法斗争愈发艰难,1847年12月,他向法国人投降。

法国庆祝阿卜杜·卡迪尔战败,认为他们战胜了一个重要对手。这位阿尔及利亚领袖的一位传记作者(和崇拜者)讽刺地说:“让我们想一想,七年的战斗和十万人组成的世上最强的军队才摧毁了埃米尔[小国君王]用两年零五个月建立起来的军队,这真让人难以置信啊!”10这场战争给阿尔及利亚人民带来了毁灭性的影响,平民伤亡人数估计有数十万。

法国人将阿卜杜·卡迪尔送到法国,把他和他的家人监禁在一起。阿卜杜·卡迪尔多少是个名人,国王路易·菲利普的政府想利用这名囚徒的声望,准备高调赦免他。但1848年革命爆发,路易·菲利普被推翻,这一计划被打乱了。在巴黎政权更迭的政治动荡中,这位阿尔及利亚领袖被遗忘了。直到1852年,新总统路易·拿破仑(后来加冕为拿破仑三世皇帝)才恢复了阿卜杜·卡迪尔的自由。这位阿尔及利亚领袖受邀作为路易·拿破仑的贵宾乘坐白色战马巡游巴黎,并与总统一起检阅法国军队。他从未被允许返回阿尔及利亚,但法国人给了他终身养老金和一艘轮船,让他自己选择流放地。阿卜杜·卡迪尔起航前往奥斯曼领地,并在大马士革定居下来,在那里他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他和他的家人被接纳进大马士革精英家族圈,他后来在当地的教派政治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此后,阿卜杜·卡迪尔专心投入学术和伊斯兰神秘主义。1883年,他在大马士革去世。

战胜阿卜杜·卡迪尔仅仅是法国征服阿尔及利亚的开始。在接下来的几十年中,法国继续向南扩展其殖民范围。到1847年,已有将近11万欧洲人在阿尔及利亚定居。第二年,定居者群体赢得了选举法国议会议员的权利。1870年,拥有近25万法国定居者的阿尔及利亚正式并入法国,非欧洲裔的居民成为法国的国民(非公民)。除了犹太复国主义者对巴勒斯坦的殖民之外,在整个中东地区没有任何定居者殖民主义能与法国在阿尔及利亚取得的成就相提并论。

*

除了法国对阿尔及利亚进行的暴力的帝国主义战争外,从1840年的《伦敦黎凡特绥靖公约》(London Convention for the Pacification of the Levant)到1878年的《柏林条约》,欧洲列强遵守了维护奥斯曼帝国领土完整的承诺。1881年,法国占领突尼斯,对北非的正式殖民又开始了。

1840—1881年,欧洲和奥斯曼帝国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民族主义这个源自欧洲的新思想开始深入人心。民族主义是18世纪欧洲启蒙运动的产物,19世纪期间以不同的程度在欧洲传播。希腊是一个早期的皈依者,在经历了10年的战争之后,于1830年从奥斯曼帝国独立。其他欧洲国家,如德国和意大利,在民族主义的感召下,经过几十年的统一运动逐渐形成国家形态,到19世纪70年代初才以现代国家的形式出现在国际社会中。奥匈帝国内部也开始面临日益增长的民族主义挑战,奥斯曼帝国在东欧的领土走上同样的道路只是时间问题。

19世纪30年代,罗马尼亚、塞尔维亚、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黑山、保加利亚、马其顿这些巴尔干半岛国家开始谋求从奥斯曼帝国独立。欧洲列强给予奥斯曼帝国的基督徒越来越多的支持,支持他们摆脱土耳其的“枷锁”。英国和法国的政治家们提出了支持巴尔干民族主义运动的动议。俄国政府全力支持巴尔干地区的东正教徒和斯拉夫同胞。奥地利人希望从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和黑山的分离主义运动中获益,借机损害奥斯曼人的利益,并扩大自身的领土(但在这一过程中,引入了1914年致其自身覆灭并触发世界大战的民族主义运动)。

这些外部支持增加了巴尔干民族主义者与奥斯曼国斗争的勇气。1875年,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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