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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Dür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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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西米连一世像》

阿尔布雷希特·丢勒

等到皇位安稳地握在哈布斯堡家族手上,竟过了150年之久。15世纪末,马克西米连一世登上德意志国王兼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宝座。他才是哈布斯堡家族许久未出的英雄。



《马克西米连一世像》

阿尔布雷希特·丢勒


1519年,油画,维也纳艺术史博物馆,74cm×62cm



骑士、艺术家、金光闪闪的王


在鲁道夫一世的努力下,哈布斯堡家族的强大已不可同日而语。不过,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宝座也不是说世袭就世袭的。选帝侯已经开始警惕哈布斯堡家族,他们团结一心,坚决不让鲁道夫的儿子当皇帝。

于是,皇位落到了别人手里,不过很快又被鲁道夫的儿子夺了回来。这个儿子因此遇刺,皇位又被别人夺去,再由鲁道夫的孙子夺回来,战争爆发,他的曾孙又……就像橄榄球似的,一会儿到这边,一会儿到那边,等到皇位安稳地握在哈布斯堡家族手上,竟过了150年之久。

又过了50年,到了15世纪末,马克西米连一世登上德意志国王兼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宝座。他才是哈布斯堡家族许久未出的英雄。

“中世纪最后的骑士”——马克西米连一世之所以受到这样的赞誉,是因为在他治世的26年间,曾进行过15次远征,而且他在战役中并没有像他的先辈一样采用奇袭战术,而是每次都身先士卒,像骑士一样正大光明地战斗。另外他采用了雇佣兵(他被称为“雇佣兵制度之父”),要求他们一定程度地臣服,且仅仅把战争当作手段。他把领土扩张到勃艮第、西班牙、匈牙利,把国号也改为“德意志民族神圣罗马帝国”。比起重建古代罗马帝国,他更加侧重于巩固哈布斯堡家族在德语圈的地位,使其跻身欧洲屈指可数的名门。

而且,这位勇猛果敢的骑士还是“德国最早的文艺复兴人”。他为人文主义者和艺术家提供庇护,自己还写诗。他还创立了宫廷礼拜堂少年圣歌队,为现在的维也纳童声合唱团奠定了基础。

因为宫廷不设在维也纳,而是设在因斯布鲁克(岩盐的产地,具有财政上的优势),所以蒂罗尔的小城里至今仍保留着荣华的痕迹——“黄金屋顶”。这是马克西米连一世为了观看在广场上举行的马上枪术比赛,在原有的领主宫殿的基础上增筑的阳台,屋顶的2657块铜瓦全部贴着金箔。这样做的效果非常显著——阳台在阳光的照耀下灿烂辉煌,站在阳台上的皇帝的形象也变成了黄金般的颜色。想必人们都忍不住要拜倒在那神圣而庄严的情景下。


现存的“黄金屋顶”


马克西米连一世是非常老练的政治家,懂得利用艺术来做政治宣传。他陆续委托当时已经声名远播的阿尔布雷希特·丢勒创作了《凯旋门》《凯旋车》等大幅木版画,以及分发给臣下的祈祷书的插图。然而他并没有足够的资金来资助艺术家——因为战事不断,他欠下了奥格斯堡的富格尔家族一笔巨款——所以他没有能力雇用丢勒为宫廷画家,也没有委托他创作大幅的油画。不过,要以低廉的价格大肆宣传哈布斯堡的威风,版画(据说有上千种)的效果更大一些也未可知。


丢勒《凯旋门》(1515年)


丢勒《凯旋车》(1522年)



死后的画


我们来看《马克西米连一世像》。这是皇帝亲自委托的油画肖像。这幅画的尺寸不大,只有74厘米×62厘米,但是却充分展现了模特儿的风采。

丢勒曾两度前往意大利学习当地的文艺复兴绘画,所以在这幅画里,我们既能看到德国式的精确描线,又能看到意大利式的优美。虽然这幅画不像他平时的版画那样个性鲜明,但是依然保持了独特的味道,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他的手笔。

你有没有注意到,画面右端刚好与帽子尖的高度相同的地方,有一个淡黄色的小小的(因为印刷的关系可能看不太清楚)签名——AD。这是阿尔布雷希特的首字母A和丢勒的首字母D的组合,类似于现在的品牌标志。A有点儿像神道教神社的鸟居,恰好把D套在中间。丢勒带着德国最杰出画家的自负——在画家稀缺的德国,丢勒至今仍被誉为最杰出的画家——在所有的完成作品上都画上了这款品位不俗的字母组合标记(不过讽刺的是,在这款签名家喻户晓之后,因为容易模仿,导致赝品到处都是)。


丢勒的签名(由1500年的作品放大)


这幅画遵循了当时的肖像画惯例,是一幅中规中矩的四分之三面半身像。

画中的马克西米连一世头戴黑色天鹅绒大檐贝雷帽,站在深绿色的背景前。从右手手指的样子来看,作画时右手大概是轻轻扶在桌子或者地球仪上的;他的左手还握着一颗石榴。这种水果因为果肉里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籽,所以一直是“丰收”的象征,又因为无数的籽都被结实的皮包裹着,因此又被视为在君主的统治下团结在一起的人民的象征。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统治着多个国家,在画中用石榴作为代表物(也就是用来象征人物身份的物品)再适合不过了。

他身上穿着奢华的红色外套,里料是毛皮。衣领和袖口朝外翻着,外翻的衣领把肩膀和上臂盖得严严实实,这样的设计大概是为了保暖。老皇帝年事已高,无法忍受北国的严寒。灰白的头发、发黑的眼圈、松弛的脸颊和满脸的皱纹无不向人揭示着他的年龄。他已经年近六十。唯独沉重的眼睑下露出的目光依然锐利,然而已经看不到往昔雄壮豪迈的风采。与其说是骑士,这更像一张老谋深算的政治家面孔。

画面的左上角是哈布斯堡家族的纹章——双头鹰,画在顶着皇冠的徽章上,旁边是称颂皇帝的拉丁文铭文。它的大意如下:

“史上最伟大的马克西米连大帝,其正义、智慧和宽容,特别是其卓越,超过所有其他国王。皇帝于1459年3月22日出生,于1519年1月12日驾崩,享年59岁9个月21天。愿这位伟大的国王永垂不朽。”

也就是说,这是马克西米连一世去世不久之后的作品。

1518年,帝国议会在奥格斯堡召开。丢勒就在这期间为皇帝画了素描,并在此基础上制作了版画,油画的完成却晚了一些。他对这位已故英杰的脸做了少许修改,使巨大的鹰钩鼻、突出的下巴这些哈布斯堡家族的特征没有那么明显。

在丢勒画素描时,皇帝可能已身患不治之症,也或许只是疲惫之色太浓,我们已无从知晓。不管怎样,晚年的马克西米连一世确实已经心力交瘁。

马克西米连一世的一生几乎都是在战场上度过的,但毕竟也做不到百战百胜。瑞士事实上已经独立;在和英王亨利八世联手的威尼斯战役中屈辱议和;马丁·路德领导的宗教改革燃起烽火;自己英俊的儿子腓力的突然死亡还有被人下毒的嫌疑;马克西米连一世欠富格尔家族的债款越来越多,连答应给丢勒的报酬都还没有付。



丢勒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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