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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冷战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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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图借助《塔伊夫协定》迫使叙利亚撤出黎巴嫩,但没有成功。“三方最高委员会”发现哈菲兹·阿萨德不愿在叙利亚对黎巴嫩的立场上妥协。他们承认,如果没有叙利亚的支持,协定将毫无意义。《塔伊夫协定》正式感谢叙利亚军队过去提供的服务,承认目前驻扎在黎巴嫩的叙利亚部队的合法性,并让黎、叙两国政府自行商定未来何时终止叙利亚在黎巴嫩驻军,不规定具体时刻。《塔伊夫协定》还呼吁黎、叙两国政府签署双边条约,将两国在“所有领域的特殊关系”正规化。简而言之,该协定在法律上批准了叙利亚对黎巴嫩的立场,并将两国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聚集在沙特的黎巴嫩政客们认识到他们的现实处境,接受了妥协的方案,以期在将来取得进一步的成果。《塔伊夫协定》的最终文本得到塔伊夫的黎巴嫩议员们的赞成,没有遭到反对。

在饱受战争蹂躏的黎巴嫩,《塔伊夫协定》的宣布引发了最后一轮战斗。奥恩将军所在的基督徒区,地处高原,遭受重创,在那里,他坚称自己领导的是黎巴嫩唯一的合法政府。他断然拒绝了这项为叙利亚在黎巴嫩的驻军提供法律掩护的协定。他发布总统令解散黎巴嫩议会,试图阻止《塔伊夫协定》的执行,但无济于事。奥恩在国内外被孤立,因为黎巴嫩人和国际社会都支持黎巴嫩的民族和解框架。

为了预先阻止奥恩发难,议员们赶回贝鲁特去批准《塔伊夫协定》。11月5日,黎巴嫩议会正式批准了这项协定,并选举64岁的议员、来自兹加尔塔的勒内·穆阿瓦德(René Moawad)为共和国总统。穆阿瓦德是北方一位受人尊敬的马龙派家族的后裔,是大家都能接受的候选人,得到了黎巴嫩民族主义者和叙利亚人的支持。然而,穆阿瓦德有危险的敌人。在他执政的第17天,这位黎巴嫩新总统在结束黎巴嫩独立日庆祝活动回家时,被一枚威力巨大的路边炸弹炸死。叙利亚、伊拉克、以色列和米歇尔·奥恩都被控谋杀,但那些应对穆阿瓦德遇刺负责的人从未被绳之以法。

对穆阿瓦德的残忍谋杀有可能引发塔伊夫进程的崩溃,毫无疑问,这正是暗杀者们的用意所在。暗杀发生后48小时内,黎巴嫩议会再次召开会议,在穆阿瓦德的死亡阻碍到在塔伊夫商定的重建进程之前,选出继任者。叙利亚当局赶在黎巴嫩议员之前寻觅到了穆阿瓦德的替代者。大马士革电台宣布埃利亚斯·赫拉维(Elias Hrawi)为新总统,这发生在黎巴嫩议员对此提名人选进行投票之前。30阿萨德政权有意走漏消息,目的是向世人表明,在塔伊夫时代,对黎巴嫩的最终控制权仍在叙利亚手中。

赫拉维就任总统最先开展的行动之一是对付米歇尔·奥恩,此时,后者被普遍认为是背叛者和黎巴嫩政治和解的障碍。当选后第二天,赫拉维就解除了奥恩的武装部队总司令的职务,并命令他在48小时内撤出位于巴卜达的总统府。对赫拉维的命令,奥恩置若罔闻,他向支持他的伊拉克人寻求补给,确保通过贝鲁特附近他自己的港口接受武器、弹药和防空设备,以加固阵地,抵御外来攻击。在一片节日的气氛中,数以千计支持奥恩的平民在巴卜达的总统府周围安营扎寨,组成护卫奥恩的人体盾牌,这是赫拉维对付抗命违逆的奥恩的过程中最大的障碍。

这位黎巴嫩总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1989年12月,黎巴嫩武装部队总司令萨米尔·贾贾(Samir Geagea)宣布支持《塔伊夫协定》,奥恩和黎巴嫩武装部队的马龙派民兵之间的对抗演变为公开冲突。同奥恩一样,贾贾的军火也是由伊拉克人补给的。1990年1月,这两个派别之间爆发了内战开始以来最激烈的战斗。两派在人口密集的居民区部署伊拉克的火箭弹、坦克和重型火炮,完全无视非战斗人员的生命安全,造成大量平民伤亡。战斗持续了5个月,直到1990年5月,这两个敌对的基督教派别才在梵蒂冈的调解下实现了停火。

尽管米歇尔·奥恩面临着孤立和越来越多的反对,但他知道,至少在眼下,他与黎巴嫩武装部队的战斗阻挠了《塔伊夫协定》的进程,对此他多少有些满意。


1990年8月伊拉克入侵科威特是黎巴嫩冲突的分水岭。在战争中,伊拉克再也无力武装其在黎巴嫩的支持对象。此外,萨达姆·侯赛因试图将伊拉克撤出科威特与地区问题的总体解决联系起来,这些问题就包括叙利亚对黎巴嫩的“占领”。侯赛因毫不掩饰他的企图,即将国际社会的压力转到迫使叙利亚撤出黎巴嫩这一问题上来。

叙利亚人非常擅长地区政治,不会被萨达姆·侯赛因的伎俩牵着鼻子走。哈菲兹·阿萨德利用科威特危机改善叙利亚与美国的关系,华盛顿全力支持《塔伊夫协定》。因此,阿萨德决定全力支持落实《塔伊夫协定》框架,并将伊拉克的盟友米歇尔·奥恩视为实现和平的主要障碍。黎巴嫩人和叙利亚人进行了磋商,10月11日,赫拉维总统根据《塔伊夫协定》的条款正式请求叙利亚提供军事援助,以推翻奥恩将军。两天后,叙利亚飞机开始轰炸奥恩的营地,同时叙利亚和黎巴嫩军队的坦克进入奥恩的部队控制的领土。不到3小时,奥恩将军投降,前往法国大使馆寻求庇护,而他的党羽则继续战斗。激烈的战斗在8小时内结束了。10月13日,巴卜达空荡荡的总统府上空的硝烟散去,黎巴嫩人民第一次看到了战后的世界,即便它依然处于叙利亚的占领之下。

在米歇尔·奥恩败北之后,《塔伊夫协定》所设想的战后重建才真正开始。1990年11月,政府命令所有民兵组织离开首都贝鲁特。12月,军队清除了将穆斯林所在的西贝鲁特与基督徒所在的东贝鲁特分开的路障,自1984年以来,首次将这座城市统一起来。

1990年平安夜,被暗杀的改革派总理拉希德·卡拉米的弟弟欧麦尔·卡拉米(Omar Karami)宣布新的民族团结政府成立。新政府有30位部长,是黎巴嫩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内阁政府,囊括了黎巴嫩几乎所有主要民兵组织的首领。这些是对冲突中最严重的暴行负有责任的军阀,但由他们来组成政府是有好处的,这很快就在政府根据《塔伊夫协定》下令解除民兵武装时显现出来。政府要求各民兵组织在1991年4月底前解散并交出武器;作为回报,政府承诺将整编那些希望在黎巴嫩军队服役的民兵。无论民兵组织的首领如何反对这一举措,他们都没有反对政府,也没有从内阁辞职。31

只有一支民兵获准继续其军事行动,那就是真主党。在伊朗和叙利亚的支持下,真主党保留了武器,以便继续在黎巴嫩南部反抗以色列的占领。这个什叶派民兵组织同意将其行动限制在那部分属于以色列所称的南黎巴嫩“安全区”的地区,这一地区无论如何都不属于黎巴嫩政府的管辖范围。真主党将继续其对以色列占领者的“圣战”,其手段越来越老练,破坏性也越来越大。

战争终于结束了,黎巴嫩在经历了15年的内战之后,面临着几乎难以完成的重建任务。1975—1990年,估计有10万至20万人死亡,更多的人受伤、残疾,还有数十万人被迫流亡。没有一座城市幸免于难,整块整块的街区都变成了寂静的街道,到处都是破碎的建筑物。后一波战争的难民占据了前一波战争中被遗弃的居民楼。全国许多地方的公用设施已完全瘫痪。电力供应得靠私人发电机,自来水时有时无且不健康,未经处理的污水流淌在街道上,滋养着在战争废墟中繁茂生长的植物。

黎巴嫩的社会结构也受到了同样程度的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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