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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阿拉伯人挑战奥斯曼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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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与一位法官相遇。她喝醉了,还带着刀。法官的侍从朝她喊叫,要求她让道。赛勒姆恩嘲笑他们,挥刀向法官冲去,法官的手下竟然几乎无法控制住她。法官让当局逮捕了她,当局以暴行为由处决了她。随后,一名城市传令官被派往大马士革街头,传令杀死所有妓女。许多妇女逃走了,另一些则躲藏了起来。5


事实证明,禁令是短暂的,大马士革的妓女们很快又回到了街头,抛头露面,无拘无束。1748年,理发师写道:“在那些日子里,腐败加剧,真主的奴仆们遭受迫害,妓女数量激增,日日夜夜都充斥着市场。”他描述了为纪念当地一位圣人而举行的妓女游行,大马士革民众看上去对这种亵渎宗教价值观的活动坦然接受,这让他倍感愤怒。一个妓女爱上了一个生病的年轻土耳其士兵。她发誓,如果她的情人恢复健康,她将进行一次祈祷,向圣人表示敬意。士兵康复后,她履行了她的誓言:

她和同她一样罪孽深重的姑娘们一起,排成一种队列行进。她们手捧蜡烛和香炉穿过集市。这群女子唱着歌,敲着鼓,不遮面纱,长发披肩。人们看着她们却并未反对。只有正直的人们在高声呼喊:“真主至大!”6

这次游行结束后不久,市政府再次试图禁止卖淫。城中各区的负责人被告知要举报任何可疑的人,并派城市传令官去敦促妇女正确佩戴面纱。然而,在这些新令发布后的几天里,理发师称:“我们看到这些女子又在街巷和市场里行走,她们的行为举止依然如故。”到这时,总督艾斯阿德·阿兹姆帕夏决定不再试图驱逐这些厚颜无耻的妓女,转而向她们征税。

阿兹姆家族的总督们滥用职权,牺牲人民的利益来致富,但他们不能遏制邪恶,也不能控制名义上由他们指挥的士兵。大马士革的理发师深感沮丧。一个由这样的人统治的国家能够长久吗?


到18世纪中叶,奥斯曼人和阿拉伯人的关系已经走到了十字路口。

从表面上看,奥斯曼帝国成功地将阿拉伯世界纳入了他们的帝国。奥斯曼人用了两个世纪,将统治范围从阿拉伯半岛最南端延伸到非洲西北部摩洛哥的边境。阿拉伯人普遍接受奥斯曼素丹为他们的合法君主。每周五,他们都以素丹的名义礼拜,为素丹的战争贡献士兵,还向素丹的代理人交税。绝大多数的阿拉伯臣民,如那些在农村耕种土地的人,以及那些居住在城市中的手工业者与商人,都接受了奥斯曼人的社会契约。他们所期望的回报是他们的人身安全、财产安全以及对伊斯兰价值观的维护。

然而,一个重要的变化正在阿拉伯世界发生。在奥斯曼帝国最初的几个世纪中,阿拉伯人,作为自由民出生的穆斯林,被排除在高级职位之外,这些职位,是留给那些通过“男孩征募”招来的奴隶精英们的。但是,到18世纪中叶,地方的显贵们升入了行省行政体系的最高级,并被授予了“帕夏”称号。大马士革阿兹姆家族的崛起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从埃及经巴勒斯坦和黎巴嫩山到美索不达米亚和阿拉伯半岛,都是如此。在阿拉伯世界,地方领袖崛起,伊斯坦布尔的影响下降,因为更多的税收被用于地方军队和地方长官的建设工程。这一现象在许多阿拉伯行省蔓延,从而带来一种累积效应,对奥斯曼帝国的领土完整构成越来越大的威胁。因为在18世纪下半叶,地方领袖的快速壮大使得多个阿拉伯行省开始反抗伊斯坦布尔的统治。

各阿拉伯行省地方领袖们的背景各不相同,从马木鲁克家族族长到部落领袖再到城市显贵。驱使他们的是勃勃的雄心,而不是对奥斯曼人某一具体做事方式的不满。他们拥有共同类型的财富:他们毫无例外都是大地主,利用奥斯曼土地政策的变化获得了大量地产;他们终生拥有这些地产,在某些情况下还把这些地产传给了他们的子女。他们把自己地产上的收益从政府的金库转移出来,以满足自己的需要。他们建造豪华的宫殿,并维持自己的军队来加强权势。伊斯坦布尔的损失转化成各阿拉伯行省地方经济的真正收益,地方领袖得以将庇护网络扩展至工匠和民兵,以进一步加强自身的权力。

这样的地方领袖并不是各阿拉伯行省独有的,巴尔干半岛和土耳其安纳托利亚也出现了类似的地方领袖,但对伊斯坦布尔来说,阿拉伯世界并不是最核心的,无论我们如何去理解“核心”所指。相较于巴尔干半岛和安纳托利亚,奥斯曼人更少依靠各阿拉伯行省的收入和军队。此外,阿拉伯世界离伊斯坦布尔更远,中央政府不愿动用军队和资源镇压小规模叛乱。伊斯坦布尔更关心的是来自维也纳和莫斯科的挑战,而不是大马士革和开罗的地方领袖带来的麻烦。

一直到18世纪,欧洲邻国对奥斯曼帝国的威胁都要比各阿拉伯行省可能形成的威胁大得多。奥地利的哈布斯堡王朝抵御着奥斯曼帝国在欧洲的征服。1683年,奥斯曼人兵临维也纳城门。1699年,奥地利人击败奥斯曼人,并通过《卡洛维茨条约》(Treaty of Karlowitz)获得匈牙利、特兰西瓦尼亚和波兰部分地区,这是奥斯曼人遭受的第一次领土损失。俄罗斯彼得大帝在黑海和高加索地区向奥斯曼人施压。与这种重大程度的威胁相比,巴格达或大马士革的地方领袖们根本不值得考虑。

奥斯曼被欧洲军队击败,让帝国范围内的地方挑战者更加大胆。随着地方领袖势力的日益壮大,被派往各阿拉伯行省的奥斯曼官员逐渐失去了阿拉伯臣民的尊重和服从。政府官员也失去了对素丹驻军的控制,后者变得无法无天,并与地方军队和地方领袖的民兵发生冲突。军中的违逆进而损害了伊斯兰法官和学者的权威,他们传统上是公共秩序的守护者。在奥斯曼人治理无效的地方,人们越来越多地寻求地方领袖来保障他们的安全。在巴士拉,一名当地的基督教商人写道:“人们敬畏阿拉伯人的首领而非奥斯曼人。”7

一个国家一旦失去臣民尊重就有麻烦了。编年史家阿卜杜·拉赫曼·哲拜尔提在分析18世纪奥斯曼帝国对埃及马木鲁克人的统治缘何崩溃时说:“如果这个时代可以在瓶子里小便,当时的医生们就会知道它得了什么病。”8地方领袖的崛起是奥斯曼人疾病的核心,只有通过强力重塑国家权威才能治疗。帝国的中央政府面临一个两难处境,只有确保帝国的欧洲边境足够稳定,才能腾出必要的资源来应对各阿拉伯行省的挑战。

各地地方统治的性质差异很大,给伊斯坦布尔的权威构成了多样化的挑战。大致说来,那些最靠近奥斯曼中心的行省是最温和的。诸如黎巴嫩山的谢哈卜家族、大马士革的阿兹姆家族和摩苏尔的加利利家族等一些显赫家族建立了忠于奥斯曼统治的王朝,但在各自势力范围内要求最大化的自治。9在更南的巴格达、巴勒斯坦和埃及,出现了一些马木鲁克领袖,他们试图扩大领土范围,直接挑战奥斯曼政府。阿拉伯半岛中部形成的沙特-瓦哈比联盟对奥斯曼政府构成了最严重的威胁,因为它控制了圣城麦加和麦地那,阻止了一年一度的奥斯曼朝觐车队到达圣城。相比之下,更偏远的行省,如阿尔及尔、突尼斯和也门,心甘情愿继续成为奥斯曼素丹的属国,每年向素丹纳贡,以换取全面的自治。

这些地方领袖的活动尚未构成一场阿拉伯运动。他们中许多人并不属于阿拉伯民族,好些人也不说阿拉伯语。在18世纪下半叶,奥斯曼统治的挑战者还只是雄心勃勃的个人,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行事,很少关心他们统治下的阿拉伯人民。他们相互隔绝,对奥斯曼帝国的核心几乎没有构成威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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