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入世”（6）

我很快就报告了上边，我觉得谈判成功的可能性很大。果然我们4点半钟去了以后，他们把谈判的协议文本全部准备好了。然后我们就开始一页一页地核对文本，最后剩下七个问题。她说，这七个问题，中方必须接受，如果不能接受，前面谈的几十页上百页协议都不能作数，谈判还将以失败告终。我说，很抱歉，如果要签订协议，就是这个东西，那七个问题免谈。这七个问题是他们在这几天谈判过程中施加强大压力一直想要解决的。我把情况作了汇报，上面很快作出了决策。在最后关头，朱镕基总理出现在谈判第一线。他谈判技巧非常高明，也不跟美国人多说，就说，这七个问题，有两个问题我可以让，其他你们必须让步。如果接受，马上可以签订协定。我不是来跟你谈判的，我是来作决策的。美方拿到这两个让步，喜出望外，他们生怕我们一点面子也不给，七个问题都不让步。这实际上是给了一点面子，给了一个台阶，使大家有了签订协议的可能性。所以美方很快就答应了。朱总理以两个问题的让步，换来了五个问题的不让步，同时换来了整个中美协议，换来了中美整个关系的转机。”出乎意料的中欧谈判中美谈判是整个15年谈判中最艰难的一个环节。在经历了惊心动魄、峰回路转之后，当时大家就觉得，中国可能在1999年内入世。但是，实际上并非如此，这一方面是因为欧盟要价很高，谈判非常艰难。另一方面是一些发展中国家也排着队和我们谈，这是它们最后的机会。比如我们最好的朋友巴基斯坦就和我们谈，纺织品贸易中国能不能保持一段配额限制。中欧谈判的艰难是出人意料的。世界贸易组织就是这些规则，世界贸易组织开放市场的要求就这么多，不可能一个最强大的谈判对手得到结果以后，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但是，欧盟和美国产生了攀比的心理。欧盟代表跟中国讲，打个比方，在一个晚餐会上，你不可能把请美国人吃的菜单，同样请我们吃一遍，我们有我们自己的要求。中国与欧盟的谈判，在很大程度上是满足欧盟作为强大经济体的自尊心要求。当然，欧盟有一些具体的问题需要我们解决。与欧盟的谈判花了好几个月，基本上就是花在解决欧盟的“特殊关切”的问题上。龙永图曾谈到一个例子，说明中欧谈判之难。他说：“我从来不太爱哭的。谈判中我唯一一次流泪是在2000年初与欧盟大使的谈判中。这位欧盟大使是有名的中国通，也是我的朋友，但也是非常典型的以为自己的民族是很优越的那种人。当时中美已经达成了协议，中欧谈判已经接近尾声，只剩下很小的几个问题。他跟我谈判的时候，突然采取一种非常强硬的手段。他说，如果中国不能答应某个问题，欧盟就不可能支持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我知道他在唬我，作为朋友，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在中欧谈判僵持不下之时，朱镕基再次亲自出马，解决双方分歧最大的三个领域，即电信、保险和分销。最终，双方都作了很大让步。中国坚决地维持了自己的底线，欧盟获得了其他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