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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左翼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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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n Hekmatyar)。希克马蒂亚尔是个凶残狡诈的人物,他一开始是共产党员,但最终滑向了另一个极端。他和他的同伴们抗议喀布尔的社会变革,在学校里跟踪不戴面纱的女性,将硫酸泼向她们的脸。[2]

阿富汗的学生激进分子从一开始就两极分化。更重要的是,他们没有统一的领导,左派和右派都分裂成许多派别,反映了潜在的种族、部落和个人冲突,因敌对产生的分裂愈演愈烈。1965年,阿富汗人民民主党正式成立。一开始,全党不过30人。经过两年的发展,党员发展到35人。35人的小团体却很快一分为二,由于塔拉基和卡尔迈勒政见不合,他们各自拥有12—15人的追随者。他们通过所创办的报纸发声,抨击政府,指责王室,视另一派为政敌。塔拉基及其追随者创办党报《人民》(Khalq),因此被称为“人民派”,其成员来自农村。卡尔迈勒所代表的一派因为机关报《旗帜》(Parcham)而得名“旗帜派”。旗帜派由城市技术官僚组成,有些人嘲笑他们是阿富汗皇家共产党(The Royal Communist Party of Afghanistan)。两大派别对立严重,几乎无法共存,其中甚至有更小的左翼团体分离出来,他们是更特殊的种族亚族或领袖。[3]

不幸的是,在“新民主”的十年里,达乌德邀请他精心挑选的左翼人士到他家中进行私下会面,试探他们的派别、忠诚度和思想,并以阿富汗的传统方式建立了一个新的联盟网络。达乌德在年轻军官中寻找朋友和同盟是很自然的,他们中的许多人属于旗帜派。他们团结在这位曾经的强人周围完全是可能的,当年,正是达乌德的政策,他们才得以前往苏联留学,变得训练有素、思想激进。60年代末期,喀布尔充满了活力,来自西方的嬉皮士蜂拥进来,夜店与派对的喧闹声响彻整个喀布尔。工厂越来越多,工人阶级队伍逐步壮大,学校教育逐渐普及。学生们常常因为课业上的要求(如更宽松的考核)而罢课,工人要求雇主缩短工时、提高薪酬而罢工。仅在1968年夏天,阿富汗就出现了15次学生大罢课和25次工人大罢工。与此同时,军队里的下级军官也在小声说着“革命”,大学和清真寺里的宗教学生都在妖魔化“世界末日”——那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糟糕的时代。

喀布尔的活力麻木了人们的感觉,但寻欢作乐的背后却隐藏着麻烦。沿着任何一条公路或从政府哨所步行几个小时,就会来到那个古老的阿富汗,乡村世界和游牧部族里的毛拉、马利克、汗仍在沿着自己的轨道隆隆前行。

1973年,查希尔·沙阿前往意大利度假。他的堂兄达乌德趁机发动政变,夺取了国家的控制权。行动十分迅速,几乎未发生流血事件。这很可能是一次精心安排的政变,达乌德把至少一辆劳斯莱斯轿车送去了意大利。如果你能得到它,这是一次不错的政变。核心的王室成员可能认为无政府状态是对国家的最大威胁,必须进行遏制。达乌德已为这天做了许久的准备。他一废黜查希尔国王,就宣布自己任阿富汗的首任总统。你也许会质疑达乌德的合法性,毕竟这世上哪有自封的总统。不过,政治进步并非一日之功,美利坚合众国也不是一天建成的。也许,他只是觉得“国王”的称呼听起来过时了,“总统”这个头衔要摩登许多。

达乌德倚仗旗帜派重登权力巅峰,不过,他并不是人民民主党党员。局势一稳定,他立即着手排挤左翼盟友,把一些人降职,把另一些人提拔到无关紧要的位置,并派遣许多人到国外担任大使。阿富汗与苏联永恒的友谊被达乌德反复强调,但是,他同时又在拉拢美国的地区盟友。他会见了巴基斯坦总统佐勒菲卡尔·阿里·布托和伊朗国王礼萨汗。阿里·布托毕业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总是穿着一身萨维尔街出品的考究西装;礼萨汗则是美国在伊朗的“钢铁侠”。三位领导人计划组建一个地区贸易联盟,并考虑签署一份集体安全条约,修建一条联通三国的铁路。苏联远远地关注着这次会谈,警钟开始敲响。

打压左派的同时,达乌德也不准备对右翼人士手软。当拉巴尼、马苏德和希克马蒂亚尔等伊斯兰主义者蓄谋叛乱时,达乌德镇压了他们。无奈之下,拉巴尼等人只得逃往巴基斯坦。

再度上台的达乌德保留了自己的一贯强硬作风。他用国家暴力机器镇压政敌,用从德国订购的新刑具恢复权力。[4]但是,总统很快发现,自己的铁腕手段并不足以把整个国家牢牢攥紧,社会的各个阶层似乎都要和他分道扬镳。1978年4月,两名身份不明的持枪歹徒暗杀了颇受欢迎的左派领袖米尔·阿克巴·胡贝尔(Mir Akbar Khyber)。胡贝尔之死引发喀布尔持续数天的示威活动。达乌德决定一劳永逸地解决国内的安全隐患。在一次迅疾的行动中,几乎所有他认识的左派领导人都被逮捕下狱,尤其是人民派的各位领导。只不过达乌德行动还是不够迅疾,人民派的干将之一哈菲佐拉·阿明(Hafizullah Amin)事前就听到了风声,他设法让他的小儿子带着消息到人民派各位地下工作者那里,告诉他们发动政变。显然,人民民主党早就制定了一个计划,只是在等待时机。

逮捕行动刚过一两天,坦克部队的指挥官求见达乌德总统,带来的消息让达乌德大感震惊。来人声称,他得到消息,一个很大的阴谋正在酝酿中,阴谋者计划在4月27日行动。他请总统下达指示,坦克部队进入战备状态,并将坦克部队部署在喀布尔市中心的王宫周围。

4月27日清晨,天气晴朗。整个上午,街道平静如常,难道是一场虚惊?中午12点了,近郊的山顶上传来一声隆隆的炮声。没什么好担心的,每天中午,那个地方都会鸣放礼炮计时,喀布尔市民可以据此对时。但是,那天的一声炮响,听来意味深长。果然,炮声刚落,塔克的炮塔旋转过来,对准了王宫。达乌德恍然大悟,难怪那名军官知道今天有事发生,他也参与其中,是人民派的一分子。

装甲部队当前,达乌德已经无路可逃,他退到被围宫殿的最深处。所有的家人和亲信都应召来到他的跟前。达乌德表示,只要愿意,任何人都可以自行离开,他不会轻视他们,毕竟这已是最后的生机。不过,没有人离开。

宫外,枪声密集作响。护卫宫殿的2000名精锐禁军和叛军展开了激战。而后,几架战斗机掠过低空,朝着王宫猛烈开火。事后有人指出,这些飞机并非来自巴格拉姆空军基地,而是来自塔什干(Tashkent),苏联人正是从那一刻起介入了阿富汗局势。不过,据我了解,尚无依据证明这一点。无论如何,对方把王宫驻防的禁军全部杀了。人民派冲入王宫,与达乌德及其家人展开正面冲突,双方进行了一场生死搏杀。达乌德拿着枪倒下了。那场政变导致达乌德及其18—30名家眷遭到杀害。不过,达乌德的名声实在骇人,哪怕他已经成为一具尸体,叛军也不敢有丝毫懈怠。他们秘密将达乌德的尸体装上卡车,运往某处无名地点草草掩埋。他们没有透露达乌德的葬身之处,也从未提及涉事人员的具体身份。这一切都源于他们对达乌德的恐惧。30年后,其中的一名涉事者还记得那个地点,他带着一批官员发掘了达乌德的骸骨。(1)一代强人终于得以迁葬安息。不过,这一切都是后话。1978年4月27日,达乌德和他的全部家人死于政变,2000多名卫兵在那次政变中丧生,多斯特·穆罕默德家族走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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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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