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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流变隐喻篇 36、根本就不谈比赛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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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发生的,但其伏线在于那年发生的一系列重要事件:德奥合并和水晶之夜。德奥合并发生在三月,水晶之夜发生在十一月。通过这两起事件,阿道夫·希特勒的暴力意图在任何人眼里都昭然若揭。而且奥地利也被结结实实捆入那一暴力装置,全然动弹不得。于是以学生为中心出现地下抵抗运动,力图阻止这一进程。就在这一年雨田具彦因参与暗杀未遂事件被捕。这前后经纬可以理解了吧?”
“大致可以理解了。”我说。
“喜欢历史?”
“知之不详,但喜欢看历史书。”我说。
“即使把目光转向日本的历史,那前后也发生了若干重要事件——几件走向致命性毁灭结局的后退不得的事件。可有想得起来的?”
我清理脑海中长期掩埋的历史知识。一九三八年即昭和十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呢?欧洲西班牙内战白热化。德国秃鹰军团朝格尔尼卡(1)实施无差别轰炸也应是那个时候。日本……?
(1)西班牙中北部城镇,位于毕尔巴鄂东北。始建于1366年,总面积8.6平方公里。1937年4月在西班牙内战中,这里遭受了纳粹德国空军的轰炸,激发毕加索创作了其最负盛名的作品《格尔尼卡》。
“卢沟桥事件可是那年来着?”我说。
“那前一年。”免色说,“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发生卢沟桥事件,以此为契机,日本和中国的战争全面爆发。而且,那年十二月发生了从中派生的重要事件。”
那年十二月发生什么了?
“‘南京入城’。”我说。
“是的。就是所谓南京大屠杀事件。日军在激战后占据了南京市区,在那里杀了很多人。有同战斗相关的杀人,有战斗结束后的杀人。日军因为没有管理俘虏的余裕,所以把投降的士兵和市民的大部分杀害了。至于准确说来有多少人被杀害了,在细节上即使历史学家之间也有争论。但是,反正有无数市民受到战斗牵连而被杀害则是难以否认的事实。有人说中国人死亡数字是四十万,有人说是十万。可是,四十万人与十万人的区别到底在哪里呢?”
我当然不知道有那样的事。
我问:“十二月南京陷落,很多人被杀害了。可这件事同雨田具彦的维也纳事件莫非有什么关系?”
“这点往下要说。”免色说,“一九三六年十一月日德反共产国际协定签定。其结果,日本和德国进入明白无误的同盟关系。但现实中维也纳和南京有相当遥远的距离,关于日中战争(2),当地恐怕没做详细报道。但说实话,雨田具彦的弟弟继彦作为一名士兵参加了南京攻城战。是被征兵而参加实战部队的。他当时二十岁,是东京音乐学校、即现在的东京艺大音乐学部的在校学生,学钢琴。”
(2)日中战争:中国通称抗日战争。
“不可思议啊!据我所知,还在校的学生当时应该是被免除兵役的……”我说。
“嗯,完全如你所说。在校大学生毕业前免除兵役。然而雨田继彦被征兵派去了中国。何以如此,原因不得而知。但不管怎样,他在一九三七年六月被征兵,在第二年六月之前作为陆军二等兵属熊本第六师团(3)。住的地方是东京,但户籍为熊本,所以被编入第六师团。这在文件上有记载。在接受基础训练后被派去中国大陆,十二月参加了南京攻城战。第二年六月退伍后返回学校。”
(3)旧日本帝国陆军的一个甲种师团,是日军在二战爆发前17个常备师团之一,装备比较精良,战斗作风野蛮彪悍,是南京大屠杀期间参与暴行的日军主要部队之一。
我默默等他说下去。
“但是,退伍复学后不久,雨田继彦中止了自己的生命。家人发现他在自家房顶阁楼里用剃刀割腕死了。那是夏天快过去时候的事。”
在阁楼割腕自杀?陆犯焉识小说
“一九三八年夏天快过去的时候……就是说,弟弟在阁楼自杀的时候,雨田具彦仍作为留学生在维也纳。是吧?”我问。
“是的。他没回日本参加葬礼。当时飞机还不怎么发达,回来只能坐火车或坐船。所以终归赶不上弟弟的葬礼。”
“弟弟的自杀——几乎与此同时,雨田具彦在维也纳发动暗杀未遂事件。你认为这二者之间可能有某种关联性?”
“可能有,可能没有。”免色说,“归根结底这属于推测范围,我只是把查明的事实原原本本转告给你。”
“雨田具彦此外还有兄弟姐妹吗?”
“有个哥哥。雨田具彦是次男。三兄弟,死去的雨田继彦是三子。他的自杀被作为不光彩的事而未在世间公开。熊本第六师团以豪胆勇猛的部队驰名,如果事情是从战场光荣退伍归来之人就那样自杀了,家族也无颜面对世人。可是如你所知,传闻这东西总是要扩散的。”
我感谢他告诉我信息。尽管我还不清楚这具体意味着什么。
“我想再多少详细调查一下情况。”免色说,“弄明白了什么再告诉你。”
“拜托!”
“对了,下星期日偏午时分我去你那里,”免色说,“把那两位领来我家。为了让她们看你的画。那当然不碍事的吧?”
“当然不碍事。那画已经归您所有。给谁看也好不给谁看也好,一切都是您的自由。”
免色沉默有顷,就好像搜寻最为准确的字眼。而后无奈似的说道:“老实说,时不时很羡慕你。”
羡慕我?
我弄不清他想说什么。免色居然会羡慕我的什么,我简直无从想像。他无所不有,我一无所有。
“到底羡慕我的什么呢?”我问。
“你肯定不至于羡慕别人的什么吧?”免色说。
我略一沉吟说道:“确实,这以前我可能没羡慕过别人。”
“我想说的就是这点。”
可我连柚都没有。她眼下在什么地方被什么别的男人搂在怀里。有时甚至觉得自己一人被弃置在天涯海角。尽管如此,我也不曾羡慕别的什么人。莫非应为之惊异才对?
放下电话,我坐在沙发上,考虑在房顶阁楼割腕自杀的雨田具彦的弟弟。虽说是阁楼,但当然不会是这座房子的阁楼。雨田具彦买这房子已是战后的事了。弟弟雨田继彦是在自家阁楼里自杀的。估计是阿苏父母家。即使那样,阁楼那个幽暗的秘密场所也还是将弟弟雨田继彦之死同《刺杀骑士团长》那幅画联系在了一起。也许纯属偶然。或者雨田具彦意识到这点而将《刺杀骑士团长》藏在了这里的阁楼也有可能。不管怎样,雨田继彦为什么在退伍后不久即自绝性命了呢?毕竟从中国战线激烈的战斗中得以九死一生四肢健全地回国了,然而……?
我拿起听筒给雨田政彦打电话。
“能在东京见一次吗?”我对政彦说,“差不多该去画材店买颜料什么的了,于是想如果顺便能和你说说话……”
“好啊,当然!”说着,查看日程安排。结果,我们定在星期四中午碰头一起吃午饭。
“去四谷那家常去的画材店?”
“是的。画布该买了,油也不够了。多少有些重量,开车去。”
“我公司附近有一家比较幽静能说话的餐馆,在那里慢慢吃好了!”
我说:“对了,柚最近把离婚协议书寄来了,往上面签名盖章寄了回去。所以我想不久正式离婚就可能成立。”
“是吗!”雨田以不无忧郁的语声说。
“啊,没办法的,无非时间问题。”
“不过我听了,作为我可是非常遗憾。本来以为你们会处得相当好。”
“处得好的阶段处得相当好。”我说。和旧捷豹一回事,没发生故障时跑得甚是得意。
“那么往下什么打算?”
“无所谓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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