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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从开罗到伊斯坦布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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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革人撤退了。在围困过程中,大约200名阿勒颇居民以及一些士兵被打死。16

眼见反叛受挫,詹比尔迪回到大马士革巩固自己的地位并集结部队。1521年2月,他前往大马士革郊区与一支奥斯曼军队作战。詹比尔迪的军队很快被击溃,他本人也在战斗中阵亡。恐慌席卷了大马士革。詹比尔迪企图脱离奥斯曼帝国并重建马木鲁克统治,但却徒劳无果。由于支持詹比尔迪,大马士革人失去了和平服从奥斯曼统治所能带来的好处。

刚刚击败詹比尔迪的军队现在开始洗劫大马士革城。根据伊本·突伦的记载,有3000多人被杀,城镇街区和邻近村庄被劫掠,妇女和儿童被俘虏。詹比尔迪的头颅和1000名阵亡士兵的耳朵被当作战利品送到伊斯坦布尔。17马木鲁克人对大马士革的影响就此终结。此后,大马士革将由伊斯坦布尔任命的奥斯曼总督直接统治。

在埃及,奥斯曼人的统治反复受到挑战。虽然塞利姆质疑开罗马木鲁克总督的诚信,称他为“叛徒阁下”,但海伊尔贝伊在1522年去世前一直维持着奥斯曼帝国在埃及的统治秩序。奥斯曼当局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任命了一位新的总督来取代他。1523年5月,两名来自埃及中部的地方官员利用这段空位期发动了一场叛乱,并得到一些马木鲁克人和贝都因首领的支持。埃及的奥斯曼驻军迅速镇压了叛乱,许多马木鲁克叛乱分子随后被监禁或处死。

接下来的挑战来自新任命的奥斯曼总督本人。艾哈迈德帕夏(Ahmad Pasha)渴望成为一名伟大的维齐尔,即奥斯曼政府的首相。仅获埃及总督的任命让他颇为失望,为满足自己的野心,他试图自立为埃及的独立统治者。他于1523年9月抵达开罗,此后不久,就开始解除开罗奥斯曼驻军的武装,并将大批步兵遣回伊斯坦布尔。他释放了因参加去年起义而被监禁的马木鲁克人和贝都因人。随后,艾哈迈德帕夏宣布自己为素丹,并命令他的支持者杀死城堡中残余的奥斯曼部从。和詹比尔迪一样,他要求周五聚礼的布道者以他的名义念诵祷文,并下令铸造刻有他名字的钱币。然而,他的反叛是短暂的。他的对手攻打他,迫使他撤退到乡下。1524年3月,他在那里被捕并斩首。伊斯坦布尔向开罗派遣了一位新的总督,明确指示他终结马木鲁克的势力,将埃及更为全面地置于中央政府的统治之下。此后,苏莱曼素丹证明了他完全有能力赢得阿拉伯臣民的忠诚。直到他统治结束,再没有威胁奥斯曼人统治的叛乱发生。


在塞利姆完成征服后的10年内,埃及、叙利亚和希贾兹已稳定地处于奥斯曼统治之下。帝国的首都伊斯坦布尔是整个帝国的决策者和立法者的家园。统治集团的顶层是素丹,他享有绝对君权,他的话就是令状。他住在托普卡珀宫(Topkapi Palace),在高墙后面俯瞰皇城、博斯普鲁斯海峡和金角湾。从宫殿的城墙向山下走,在一组宏伟的大门后面,是大维齐尔和他的大臣们的办公地。这个内阁中枢以其最独特的特点——大门而闻名。在土耳其语中,该中枢被称作“Bab-i Ali”,即“高门”。这个词在法语中被译作“La Sublime Port”(高大的门),又被英译成“Sublime Porte”(高大的门),或简称“the Porte”(门)。奥斯曼宫廷和内阁这两大机构为各阿拉伯行省乃至整个帝国制定了新的统治规则。

奥斯曼人的统治带来了新的治理实践。16世纪奥斯曼帝国的地方统治是一种封建主义形式,中央政府将土地授予军事指挥官们。获得该职位的人负责监督司法的运转,并从他的土地上征税。他用他的土地收益供养一定数量的骑兵,并向中央财政缴纳一笔固定数额的税款。与欧洲的封建主义不同,奥斯曼制度不是世袭的,因此没有产生一个与素丹的权力相抗衡的贵族阶层。这一制度非常适合迅速扩张的帝国,因为开疆拓土的速度超过了国家培养训练有素的官员来管理领土的能力。官员们负责簿记,盘点帝国的财富。他们编制了详细的税务登记,罗列了各行省中每一个村庄应纳税的人、家庭、田地和收入的数量。这些登记理应每30年更新一次,但在16世纪期间,国家开始忽视簿记。到17世纪,这种做法就完全消失了。18

叙利亚新设立的奥斯曼行省——阿勒颇、大马士革,以及后来的沿海省份的黎波里(位于今黎巴嫩),被划分为较小的行政单位,由军事指挥官负责管理。行省总督被授予最大的封地,作为回报,总督需要为素丹的征战提供一定数量的军队,并向素丹的国库缴纳固定额度的税收。行省的军事指挥官被授予了第二大的封地,较低级别的指挥官所获封地的大小取决于他们的军衔以及他们预计为素丹的军事行动提供军队的数量。19这一经过调整的封建制度并未在埃及实行,对埃及的统治继续在奥斯曼总督和马木鲁克军事指挥官之间不稳定的伙伴关系中进行。

各阿拉伯行省的行政人员由伊斯坦布尔的中央政府任命,他们往往来自阿拉伯世界以外的地区。同马木鲁克人一样,奥斯曼人也运行着自己的奴隶征募制度,来源地主要是他们治下的各巴尔干行省。每年一度的征募将年轻的基督教男孩从他们的村庄中带走,这在土耳其语中叫作“devshirme”,意为“男孩征募”。男孩们被送到伊斯坦布尔,在那里他们皈依伊斯兰教,接受训练,为帝国服务。身体健壮的男孩被送去接受军事训练,以加入精锐的禁卫军步兵团。头脑聪慧的男孩则被送去宫廷接受训练,以在宫廷或官僚机构中从事文职工作。

以现代标准衡量,男童征募看上去是不折不扣的野蛮行为:孩童成为奴隶,在远离家人的环境中成长,并被强制皈依伊斯兰教。然而,在当时,这是在一个流动性相当有限的社会中向上流动的唯一手段。通过男孩征募,农民的儿子可以成为将军或大维齐尔。事实上,奥斯曼军队和政府的精英队伍基本上只在征募的男孩中选录。大多数阿拉伯人是自由出生的穆斯林,他们被排除在这种征募之外,这意味着他们在奥斯曼帝国早期的权力精英中的代表性严重不足。20

苏莱曼二世素丹统治时期的一个重大创新,是在法律上界定了奥斯曼行省的行政架构。在西方,他以“大帝”(the Magnificent)闻名,而在本国,则以土耳其语外号“立法者”著称。在苏莱曼死后两个多世纪,埃及编年史家哲拜尔提对他实行的法律和行政改革的功劳大加赞赏:“立法者苏莱曼素丹确立了政府管理原则,完成了帝国的构建,并划分了各行省。他在黑暗中闪耀,燃起宗教的光辉,扑灭异教徒的火焰。从那时起一直到现在,这个国家(即埃及)一直是他们帝国的一部分,也一直服从奥斯曼人的统治。”21行政法则以一份名为“法典”的宪法文件的形式被送往各行省。各行省的法典明确了总督与纳税人之间的关系,并以白纸黑字规定了双方的权利和义务。在当时,它代表了政府问责制度的最高水平。

第一部行省法典起草于1525年艾哈迈德帕夏叛乱之后。苏莱曼二世素丹的大维齐尔易卜拉欣帕夏担负着恢复奥斯曼素丹对埃及统治的使命,引入法典是这一使命的核心部分。这部法典非常综合,规定了直到村庄级别的行政框架。它明确了公职人员在保障治安、维护灌溉系统和征税方面的责任。关于土地调查、慈善捐赠、谷仓维护和海港管理,法典也都有明确的规定。这部法典甚至规定总督应该多久与他的行省资政委员见一次面(每周4次,就像伊斯坦布尔的帝国资政会议一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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