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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卷 蔡小姐忍辱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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舱中,点得灯烛辉煌,取出蔡武许多银酒器,大家痛饮。陈小四又抱出瑞虹坐在旁边,道:“小姐,我与你郎才女貌,做对夫妻也不辱抹了你。今夜与我成亲,图个白头到老。”瑞虹掩着面只是哭。众人道:“我众兄弟各人敬阿嫂一杯酒。”便筛过一杯,送在面前。陈小四接在手中,拿向瑞虹口边道:“多谢众弟兄之情,你略略沾些儿。”瑞虹那里睬他,把手推开。陈小四笑道:“多谢列位美情,待我替娘子饮罢。”拿起来一饮而尽。秦小圆道:“哥不要吃单杯,吃个双双到老。”又送过一杯,陈小四又接来吃了。也筛过酒,逐个答还。吃了一会,陈小四被众人劝送,吃到八九分醉了。
众人道:“我们畅饮,不要难为新人。哥,先请安置罢。”陈小四道:“既如此,列位再请宽坐,我不陪了。”抱起瑞虹,取了灯火,径入后舱,放下瑞虹,掩上舱门,便来与他解衣。那时瑞虹身不由主,被他解脱干净,抱向床中,任情取乐。可惜千金小姐,落在强徒之手。
暴雨摧残娇蕊,狂风吹损柔芽。
那是一宵恩爱?分明夙世冤家。
不提陈小四。且说众人在舱中吃酒,白满道:“陈四哥此时正在乐境了。”沈铁甏道:“他便乐,我们却有些不乐。”秦小圆道:“有甚不乐?”沈铁甏道:“皆是同样做事,他倒独占了第一件便宜。明日分东西时,可肯让一些么?”李癞子道:
“你道是乐,我想这一件,正是不乐之处哩。”众人道:“为何不乐?”李癞子道:“常言说的好,斩草不除根,萌芽依旧发。
杀了他一家,恨不得把我们吞在肚里,方才快活,岂肯安心与陈四哥做夫妻?倘到人烟凑集所在,叫喊起来,众人性命,可不都送在他的手里?”众人尽道:“说得是。明日与陈四哥说明,一发杀却,岂不干净!”答道:“陈四哥今日得了甜头,怎肯杀他?”白满道:“不要与陈四哥说知,悄悄竟行罢。”李癞子道:“若瞒着他杀了,弟兄情上就倒不好开交。我有个两得其便的计儿在此:趁陈四哥睡着,打开箱笼,将东西均分,四散去快活。陈四哥已受用了一个妙人,多少留几件与他,后边露出事来,止他自己去受累,与我众人无干。或者不出丑,也是他的造化。恁样又不伤了弟兄情分,又连累我们不着,可不好么?”众人齐称道好,立起身把箱笼打开,将出黄白之资、衣饰酒器,都均分了,只拣用不着的留下几件。各自收拾,打了包裹,把舱门关闭,将船使到一个通官路之所在泊住,一齐上岸,四散而去。
箧中黄白皆公器,被底红香偏得意。
蜜房割去别人甜,狂蜂犹抱花心睡。
且说陈小四专意在瑞虹身上,外边众人算计,全然不知。
直至次日已牌时分,方才起身来看,不见一人,还只道夜来中酒睡着。走至艄上,却又不在;再到前舱去看,那里有个人的影儿?惊骇道:“他们通往何处去了?”心内疑惑。复走入舱中,看那箱笼俱已打开,逐只检看,并无一物,止一只内存着些东西,并书贴之类:方明白众人分去,敢怒而不敢言。想道:“是了。他们见我留着这小姐,恐后事露,故都悄然散去。”又想道:“我如今独自个又行不得这船,住在此,又非长策,倒是进退两难。欲待上岸,村中觅个儿帮行,到有人烟之处,恐怕这小姐喊叫出来,这性命便休了。势在骑虎,留他不得了,不如斩草除根罢。”提起一柄板斧,抢入后舱。
瑞虹还在床上啼哭,虽则泪痕满面,愈觉千娇百媚。那贼徒看了,神荡魂迷,臂垂手软,把杀人肠子,顿时熔化,一柄板斧扑秃的落在地下,又腾身上去,捧着瑞虹滢媾。可怜嫩蕊娇花,怎当得风狂雨骤。那贼徒恣意轻薄了一回,说道:
“娘子,我晓得你劳碌了,待我去收拾些饮食,与你好将息。”
跳起身,往艄上打火煮饭。忽地又想起道:“我若迷恋这女子,性命定然断送;欲要杀他,又不忍下手。罢,罢,只算我晦气,弃了这船,向别处过日,倘有采头,再觅注钱财,原旧挣个船儿,依旧快活。那女子留在船中有命时便遇人救了,也算我一点陰骘。”却又想道:“不好不好,如不除他,终久是个祸根。只饶他一刀,与他全尸罢。”煮些饭食吃饱,将平日所积囊资并留下的些小东西,叠成一个大包,放在一边;寻一条索子,打个圈儿,赶入舱来。这时瑞虹恐又来污辱,已是穿起衣服,向着床里垂泪,思算报仇之策,不提防这贼徒来谋害。说时迟,那时快,这贼徒奔近前,左手托起头儿,右手就将索子套上。瑞虹方待喊叫,被他随手扣紧,尽力一收,瑞虹疼痛难忍,手足乱动,扑的跳了几跳,直挺挺横在床上便不动了。那贼徒料是已死,即放了手,到外舱拿起包裹,提着一根短棍,跳上岸,大踏步而去。正是:
虽无并枕欢娱,落得一身干净。
原来瑞虹命不该绝,喜得那贼打的是个单结,虽然被这一收时气绝昏迷,才放下手结就松开,不比那吊死的越坠越紧。咽喉间有了一线之隙,这点气回复透出,便不致于死。渐渐苏醒,只是遍体酥软,动弹不得,倒像被按摩的捏了个醉杨妃光景。喘了一回,觉得颈下难过,勉强挣起手扯开,心内苦楚,暗哭道:“阿爹当时若听了我的言语,那有今日?只不知与这伙贼徒,前世有甚冤业,合家遭此惨祸。”又哭道:
“我指望忍辱偷生,还图个报仇雪耻,不道这贼原放我不过。
我死也罢,但是冤沉海底,安能瞑目!”转思转哭,愈想愈哀。
正哭之间,忽然艄上扑通的一声响亮,撞得这船幌上几幌,睡的床铺,险些颠翻。瑞虹被这一惊,哭也倒止住了。侧耳听时,但闻隔船人声喧闹,打号撑篙,本船不见一些声息。
疑惑道:“这班强盗为何被人撞了船,却不开口?莫非那船也是同伙?”又想道:“或者是捕盗船儿,不敢与他争论。”便欲喊叫,又恐不能了事。方在惶惑之际,船舱中忽然有人大惊小怪,又齐拥入后舱。瑞虹还道是这班强盗,暗道:“此番性命定然休矣!”只听众人说道:“不知是何处官府,打劫得如此干净?人样也不留一个!”瑞虹听了这句话,已知不是强盗了,挣扎起身,高喊救命。众人赶向前看时,见是个美貌女子,扶持下床,问他被劫情由。瑞虹未曾开言,两眼泪珠先下。乃将父亲官爵籍贯,并被难始末,一一细说。又道:“列位大哥,可怜我受屈无伸,乞引到官司告理,擒获强徒正法,也是一点陰骘。”众人道:“原来是位小姐,可恼受着苦了!但我们都做主不得,须请老爹来与你计较。”内中一个便跑去相请。
不多时,一人跨进舱中,众人齐道:“老爹来也!”瑞虹举目看那人,面貌魁梧,服饰齐整,见众人称他老爹,料必是个有身家的,哭拜在地。那人慌忙扶住道:“小姐何消行此大礼?有话请起来说。”瑞虹又将前事细说一遍。又道:“求老爹慨发慈悲,救护我难中之人,生死不忘大德!”那人道:
“不消烦恼。我想这班强盗,去路还未远,即今便同你到官司呈告,差人四处追寻,自然逃走不脱。”瑞虹含泪而谢。那人吩咐手下道:“事不宜迟,快扶蔡小姐过船去罢。”众人便来搀扶。瑞虹寻了鞋儿穿起,走出舱门观看,乃是一只只开篷顶号货船。过得船来,请入舱中安息。众水手将贼船上家火东西,尽力搬个干净,方才起篷开船。
你道那人是谁?原来姓卞名福,汉阳府人氏。专在江湖经商,挣起一个老大家业,打造这只大船,众水手俱是家人。
这番在下路脱了粮食,装回头货回家,正趁着顺风行走,忽地被一阵大风,直打向到岸边去。梢公把舵,务命推,全然不应,径向贼船上当梢一撞,见是座船,恐怕拿住费嘴,好生着急。合船人手忙脚乱,要撑开去,不道又阁在浅处;牵扯不动,故此打号用力。因见座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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