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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民主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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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建设阿富汗的公路网。到20世纪60年代末,人们可以在一天内驾驶汽车从巴基斯坦边境穿过喀布尔,直抵苏联边境。苏联援助的萨朗隧道则是途中的必经之地。

大量的外国人使喀布尔人口激增。俄罗斯和其他东欧国家的家庭条件相当不好,他们拥挤在公寓或小房子里,有时甚至是两三户人家同住。人们可以看到他们在集市上采购当地物品,与阿富汗人手忙脚乱地挤在一起。

在喀布尔,美国人和西欧人同样随处可见。不过,他们自有他们的生活空间,和阿富汗人几乎互不相干,就像19世纪来到喀布尔的英国人一样。他们在物资供应所购买的商品全部来自各自国家。不过,60年代中期“和平队”(Peace Corps)志愿者涌入阿富汗,他们与阿富汗人有密切的生活和工作联系,不仅是在喀布尔,他们还深入边远城镇,担任教职,参与医护工作,还有不少人投身到了阿富汗的农业振兴事业当中。其实,这些年轻人一无专业经验,二又缺乏真正的技术,他们对于阿富汗社会发展的贡献相当有限。不过,这一张张来自美国的面孔十分和蔼可亲,至少,“和平队”促进了国家间的互相理解(也促进了美国的冷战事业)。

20世纪60年代,世界革命形势风云激荡。到1967年,激进浪潮更是达到了巅峰,嬉皮士开始涌入阿富汗。2(2)这些人就像现代社会中的游牧民,他们从欧洲开始流浪,经伊朗进入阿富汗,经赫拉特、坎大哈、喀布尔,然后一路向印度奔去。他们喜欢阿富汗的一切:这里的大麻劲头十足,人民友善平和。阿富汗有严格的社会规定,不过,至少在最开始接触外国人的时候,他们对他人的标准是豁达包容的(这是千真万确的!亚历山大·布尔内斯写于19世纪30年代的阿富汗见闻,足以为此提供例证)。

“嬉皮之路”上的阿富汗人在这群新的外来者身上发现了商机。聪明的商家很快发现,嬉皮士口口声声说要体验生活,但他们毕竟来自欧美国家,又怎么会挤进烟馆,和本地人一起吞云吐雾呢?当时的阿富汗,大麻虽早已合法,但声名狼藉。任何人都可以吸,不过,真正沉溺其中的阿富汗人,是一些白天辛勤的苦力、经常挨更守夜的司机以及浪荡江湖的暴徒和恶棍。相形之下,上层人士更喜欢酒精。尽管饮酒违反教义,不过,也许正因如此,上层人士才会趋之若鹜。因此,阿富汗的“创业者”们为嬉皮士创造了一个浪漫的梦想,他们建立了酒吧和俱乐部,在这里,嬉皮士们可以获得他们想象中的阿富汗体验。[2]为了保证这一点,商家还对本地客人进行特别筛选,拒绝接待地痞流氓、贩夫走卒,允许入内的阿富汗人必定地位较高、受过教育。当然,和商家熟识的关系户也能加入这种毒品俱乐部。正因如此,嬉皮士们都很热爱阿富汗。毕竟,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周到而可爱。不过,正如“和平队”志愿者为西方国家塑造了形象,嬉皮士也是如此。当他们的数量寥寥,像一股细流时,并不会给阿富汗带来多大麻烦;但一旦他们变成洪流,这一形象就会在阿富汗人的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1969年,阿富汗的城市结构正在经历迅速、激烈的变化,尤其是喀布尔。当时,城里的许多人(包括女孩)都接受过高中教育,进入高校继续深造的女性也不在少数,她们大多入读师范学校或医学院,阿富汗的女医生、女教师因此越来越多。

这个时候的阿富汗,男女同校已成常态。男女同学之间开始了谨慎的约会。当然,这不是两个人之间的约会,阿富汗的风气还不至于如此开放。男孩和女孩们会在公共场合相见,然后进行双向选择,再让各自的家庭出面安排婚姻。这些爱情的婚姻会让两群互不相识的人参加婚礼,他们来自新娘和新郎的家庭。这为参与其中的青年男女提供了另一个场所,让他们单独约会,安排自己的婚姻。

与此同时,喀布尔的女士开始出现在公共场合,她们不仅展露容颜,还露出了手臂、腿,甚至是乳沟。西方的时尚风潮也在技术官僚阶层的下一代之间流传开来。迷你裙和低胸衬衫,她们已经习以为常。夜店越开越多,啤酒和威士忌一类的东西,也不再仅向外国客人开放销售。对于酒精,阿富汗人愈加适应。城市当中,不会有人对饮酒提出异议。前文提到过的那位科列加先生,也从卡加开伊搬到了喀布尔。毕竟,首都是个大都会,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更好地行销自家酿造的葡萄酒。总之,如果文化也是一片阵地,冷战双方已经在阿富汗分出了高下。这一次,西方阵营取得了一场完胜,他们的流行音乐、蓝色牛仔裤和超短裙在喀布尔随处可见。不过,在政治和外交领域,美国和他的盟友却一步步败下阵来。美方寄予厚望的赫尔曼德河水电站非但没能撑起华盛顿的面子,反倒成了不可承受的负担。工程开启之前,没人做过足够的土壤研究,新的灌溉方式反倒加重了土壤中的盐碱成分,使大部分土地无法耕种,寸草难生。

此外,没有人研究过水坝与运河修建带来的社会影响,受到工程影响的一干村民本就在调查人员的考虑之外,自然不会有人苦口婆心向当地人介绍大坝的功能和意义。人类学家路易·杜普利(Louis Dupree)曾经指出,阿尔甘达卜大坝落成之后,距离大坝20英里的村民仍对这个庞然大物的存在茫然无知。[3]

卡贾卡伊大坝完工之后,大坝下游仍有一些事务需要处理。于是,我父亲开着一辆路虎汽车前往那里的几个偏远村子。附近地势崎岖,甚至没有像样的公路。在一个地方,前来迎接他的村民询问阿曼努拉国王的健康状况。当时,距阿曼努拉下台已逾30年了,相关的消息却一点也未曾吹进这处偏远山区。上游那座宏伟的水坝,村民同样毫无察觉。他们只是觉得,河道的水文状况变得有些奇怪。有时候,河水湍急异常,水量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村民那套古老的水资源管理系统根本无法处理这些令人费解的新型水资源情况,村里的土地被淹,粮食歉收,村民陷入了饥馑的境地。

河流突然发生了令人费解的变化,这破坏了围绕水资源管理而形成的错综复杂的社会传统。过去,米拉布受人敬仰,由他来组织与水利相关的工作,并裁决水源纠纷。上游的大坝一拦,他们在村里的地位一落千丈,这种权威的侵蚀还产生了一系列微妙的后果。

与此同时,模范城镇并没有真正发挥作用。政府本来指望不同民族的人聚居在一起,能够相互理解、互相融合。可是,大家到底没有找出一条共存之道,相关的冲突倒是层出不穷。一些新城镇的居民受够了,他们离开模范城镇,重新过起了游牧生活。

在新灌溉区,为给大型试验农场项目腾出空间,许多居民被迫迁出了他们的农场。后来,一些农民想回到自己的农场,但政府不允许这么做,这导致相关的矛盾不断积聚。

至于坎大哈机场,整个想法都落空了。设计建设的机场是为了能给螺旋桨飞机提供完美的服务。但机场建成时,正是螺旋桨飞机被淘汰、新兴的喷气式飞机兴起之时。而且,机场的油泵无法正常工作,长途货运飞机自然不会把坎大哈机场作为加油站。飞机络绎不绝的情景从未在此出现,坎大哈空港虽然摩登气派、规模宏大,却始终门可罗雀。

一些发展项目已成功完成,但只限于较大的城镇,农村并未获益。沿着任何一条神奇的现代高速公路去往任何一个方向,都会通向不知电力为何物的村庄。村子里的人没听过“冷战”这个词,至于日新月异的城市生活,他们也只是从其他村民那里听来的,而这些“报道”已经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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