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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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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勒·凡尔纳(Jules Vernes)的小说。[4]

塔尔齐不仅是翻译家,他还是个作家。他出生于文学家庭,“塔尔齐”这个词在达里语中有“文体学家”之意,原本是其祖先所用的笔名,后来成了姓氏。早在多斯特·穆罕默德时期,塔尔齐家就已经有了文名。马哈茂德·塔尔齐没有辜负家学,在当时的诗坛中占据了一席之地。比起鲁米(Rumi)、贾米、哈菲兹(Hafez)和安萨利(Ansary)等前辈诗人,塔尔齐的作品别有一番新风气。他确实使用了古典形式,遵循了古典韵律,但他不再单调地吟咏爱情和美酒,也不沉迷于飞蛾扑火般的意象之中难以自拔——要知道,老一辈诗人常常以此暗喻人类对真主的尊奉。塔尔齐把自己的浪漫情怀挥洒到了其他地方,他歌颂过电线和疫苗的威力,也曾对柏油路诗兴大发。[5]

塔尔齐创办的《新闻之光》(Seraj-ul-Akhbar)是阿富汗最著名的报纸。《新闻之光》异常关注世界局势。科技进步、文化革新,也是报纸的一大主题。《新闻之光》涉猎的内容十分广泛,从电波理论、天气预报到微生物学及其病理,从法国大革命的得失到制宪理论和相关的政治哲学,就连心理学的最新发现,读者也可通过塔尔齐等人的讲述而知晓一二。《新闻之光》上刊载的各种信息,让人应接不暇。塔尔齐的妻子阿斯玛·丽斯蒂亚(Asma Restya)也是阿富汗新闻事业的一名先驱。在她的主持下,阿富汗有了第一份女性报纸。不过,这份报纸只局限在城市精英之间传播。[6]

20世纪初,喀布尔的年轻人逐渐成熟,他们渴望听到这样的想法,渴望了解,并随时准备进入这个从未想象过的广阔世界。塔尔齐等人的观点和思想让这些“青年阿富汗党人”很是受用。对于外面的广阔天地,他们十分好奇;未来那些无法预料的日子,更是让他们心生向往。年轻人总是拥有这样的能量,它会在某些时候、某个地点,以某种特殊的强度爆发。在我看来,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和期间,喀布尔似乎就处于那样一个时间和地点。对于喀布尔的年轻人而言,他们的城市堪比伯里克利时期的雅典、阿拔斯时代的巴格达、美第奇家族治下的佛罗伦萨及爵士时代的巴黎。至于塔尔齐,则是那个时代的弄潮儿,他是点燃火焰的那根火柴。

塔尔齐的身边聚集着一批青年贵族门生,他们都对他十分崇拜。当然,没人比埃米尔的第三个儿子阿曼努拉(Amanullah)更崇敬塔尔齐。阿曼努拉还娶了塔尔齐那美丽且多才多艺的女儿索拉娅。

那个年代,塔尔齐和他的追随者们风头很盛。不过,他们不是宫廷里唯一的活跃派。国王的兄弟纳斯鲁拉代表了一种不同的潮流。纳斯鲁拉是狂热的正统穆斯林,他鄙视兄弟的懒惰和淫荡。不过,他并没有出面反对。纳斯鲁拉继承了他父亲的性格和志趣,却没能登上父亲留下的那个位置。为此,纳斯鲁拉自然有些懊丧,却也忍受了现实。阿卜杜尔·拉赫曼主政期间,曾经打倒了不少神职人员,把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作为儿子的纳斯鲁拉,却和他们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纳斯鲁拉知道,他们既没有被打垮,也没有被拉拢,他们仍在塑造乡村的公众舆论与民众的热情和影响。阿富汗乡村好像一片汪洋,而朝廷及其走卒不过是海浪上的飞沫。对此,纳斯鲁拉再清楚不过。于是,他主动和保守的神职人员交好,并多次暗示自己是他们在宫廷中的朋友。神职人员自然得投桃报李,要对亲王无限忠诚。纳斯鲁拉不喜欢英国人,这种厌恶源自宗教情绪。为此,他甚至主张发动一场战争,与英国人公开决裂。那时,阿富汗的外交权仍然掌握在英方手中,但纳斯鲁拉已摆出一副最深刻的保守姿态。[7]

表面上,纳斯鲁拉不担任任何公职。事实上,他在阿富汗权势滔天。一次,他漫不经心地对手下说,他可以把哈比布拉丢在一边。不过,他并未这么做,因为他没有必要这么做,他可以等待时机成熟。虽然哈比布拉已把长子立为王储,不过,这个叫埃纳亚图拉(Enayatullah)的年轻人软弱无能,看起来实在不似人君。

那个时候,阿富汗正面临一个重大抉择。当时,所谓的欧洲大战(也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已经拉开帷幕。阿富汗应该站在哪一边?纳斯鲁拉和塔尔齐一致认为,阿富汗应该向英国宣战。只不过,纳斯鲁拉的建议是出于宗教原因,塔尔齐的反英倾向则源自反帝热情。[8]但国王哈比布拉觉得,阿富汗应该宣布中立。显然,国王要比两位近臣棋高一招。阿富汗和沙俄比邻而居,又是英国的“保护国”,两大帝国所在的协约国阵营,哈比布拉朝廷自然开罪不起;另一边的轴心国(1)成员中,有奥斯曼土耳其帝国,阿富汗不能向伊斯兰世界中的头号大国宣战。毕竟,当时仍有不少阿富汗人把土耳其苏丹当作哈里发(伊斯兰世界的宗教领袖)。万一两国兵戎相见,朝廷的面子多少有些过不去。

英国人知道中立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英方清楚,阿富汗人可以越过杜兰德线,加入“印度”军队,为己效力。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有近70万名印度人奔赴欧洲为英国效力。其中1/3是穆斯林,超过80%来自印、阿边界或阿富汗本土,也就是说,许多人是阿富汗人。[9]许多阿富汗人参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一战结束后,埃米尔哈比布拉以阿富汗为英国取得胜利做出巨大贡献为由,要求参加巴黎和会。但印度总督认为这样的想法是极其荒谬的。[10]

接下来,各位读者将会见识阿富汗历史上的一桩奇案。若论诡异程度,这起真实的案件恐怕还要胜过侦探小说。事情发生在1919年2月。巴黎和会刚刚开幕,远在阿富汗的哈比布拉则准备外出打猎。一般而言,2月可不是出猎的好时节。虽然山区仍是白雪皑皑,但热爱冒险的国王还是欣然前往。不过,侯赛因却没有这样的兴致。于是,他中途脱队,在贾拉拉巴德停驻下来。哈比布拉则继续赶路。国王走后不久,侯赛因收到一封密报(有人亲眼所见,并向笔者作了转述)。读罢信件,侯赛因脸色大变。他立即手书一封,让信使速速转呈国王御览。他特地嘱咐信使骑上黑马,穿上黑衫,如此一来,国王才能一眼得见。信使倒是按时完成了任务,但是,哈比布拉忙于取乐,那封手书被他扔到一边,未曾启封。

当晚,国王用过晚餐后,乘兴回到营帐准备就寝。餐点由御厨掌勺,主菜是烤肉,辅以几道小菜。营帐外,禁军首领纳迪尔正带队巡逻。帐中除了哈比布拉,还有亲王纳斯鲁拉。营帐四周都有卫兵站岗,门口是上校雷扎。国王照例在三名仆役陪同下进入大帐休息,其中两人负责按摩松骨,另一人则负责说书。[11]

没过多久,哈比布拉进入了梦乡,仆役退出大帐。但是,没走几步,他们就听到一声巨响。随后,只见一个黑影正要闯出门外。雷扎一手抓住那人的胳膊,却未能看清他的身份。禁军首领纳迪尔和亲王纳斯鲁拉闻讯赶来。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早就知晓今晚有事会发生。一片混乱当中,那个神秘人挣脱束缚,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后,他再也没有现身。事后有人声称,因为纳迪尔和纳斯鲁拉有意包庇,才让刺客得以逃脱,这场刺杀本就是两人的阴谋。而哈比布拉则早就断了气。一颗子弹不偏不倚,穿透了他的心脏。显然,刺客一早已埋伏在营帐中。为什么守卫如此疏忽,竟然没有发现刺客的行踪?这样一起谋杀事件,会不会有王族贵胄或者高官牵涉其中?

次日,纳斯鲁拉迅疾赶回贾拉拉巴德,并宣布自立为王。哈比布拉的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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