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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八仙布阵炼灵珠 孝廉装病隐闹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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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饮而尽,竟连饮三杯,而后醉倒在桥上。王孝廉正欲昏昏睡去,却见金钟和无心昌匆匆离去,王孝廉忙起身追赶。就听金重在前面边走边唱道:
请君听我言,相会自有缘。
君若识我理,欲见却不难。
后会自有期,记住两个三。
仍从离处遇,桥边了万缘。
王孝廉边追赶边听他唱,一不小心被绊了一脚,仰面摔倒。他猛然惊醒,睁眼看时,却见自己卧在家中书房内,儿子秋郎站立在侧边。王孝廉咳嗽了一声,秋郎听见喊道:“爹爹醒来了,爹爹醒来了!”这一声喊叫,惊动了周娘子忙来探问说:“相公酒醒了吗?”王孝廉道:“好奇怪,好奇怪!”周娘子道:“事皆出于自迷,有何奇怪?”王孝廉道:“卑人明明送客出去,为何却在家中?”周娘子答道:“官人太放荡了!你昨日送二乞丐出去,半日不归,找人探望几遍,渺无踪影。是我放心不下,央二叔王茂同玉娃等人前去寻你。于二十余里之外,见你倒卧在甘河桥上,熏熏大醉,人事不省,雇车将你送回家来。睡了一日一夜,今才醒来。官人日后理当自重,酒要少饮,事要正为,来历不明之人休要交结。你今受了朝廷顶戴,为乡人所敬仰,此般倒卧荒郊成何体统?岂不自失威仪,取笑于乡人?”
王孝廉起而谢道:“娘子药石之言,卑人敢不铭心刻骨,我想昨日那两个难友,定是二位神仙。”周娘子道:“明明是两个乞丐,怎么说是神仙?”王孝廉道:“听其言词,观其动静,知道他们必是神仙。”周娘子问道:“他们讲了些甚么言语?做了些甚么事情?哪一点像个神仙?”王孝廉将欲帮凑他们些资本,他们如何推却,次日送他们行不数步,就有二十余里远,如何作歌,如何赠酒,及临行之言,从头一一对周娘子说了一遍。又道:“我才饮他三杯便醉了一日一夜,种种怪异,若非神仙,怎有此奇事?”周娘子道:“曾听人讲,世间有等歹人,有缩地之法,略一举步便在十里之外,一日可行千里。又以迷药入酒中,带在身旁,见一孤商独贾,即取酒观之,饮酒一沾唇,便昏迷不醒,他却盗人银钱,剥人衣衫,到你醒来之时,无处寻觅。若不慎之于前,终必悔之于后啊!”
周娘子话毕,王孝廉自思:娘子终是女流,若与她分辨,定然说不明白,不如顺她意见了结此事。于是便随口答道:“娘子所言极是。”
自此王孝廉常独自一人坐在书房,琢磨金重、无心昌之言,翻来覆去,默会其理。如此多日,忽然醒悟金重二字,合拢起来是个钟(锺)字,吴心昌作无心昌,昌字无心,是个吕字。明明是钟吕二仙前来度我,我今无缘,当面错过。越想越像,不觉失声叹道:“可惜啊,可惜!”猛又想起临别之言:“会期原不远,记住两个三,仍从离处遇,桥边了万缘。”不远就是近,两个三就是三月三,离处遇就是分离之处再相遇,了万缘就是万法皆归之意啊!想到此,不觉心生欢喜。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瞬息之间,残冬已尽,新春又来。转眼就是三月,到了初三日,王孝廉私自离了家,还由旧路而至桥前,等候多时,不见二仙到来。王孝廉默想形像,心甚诚切,站立桥头,东张西望,忽闻背后有人说道:“孝廉公来得真早啊!”王孝廉回头一看,正是去年那两位难友,忙上前拉着袖袄说道:“二位大仙一去,可不想煞弟子!”无心昌同金重到桥头坐下,王孝廉双膝跪在面前说道:“弟子中孚,肉眼凡胎,不识上仙下降,多有亵渎,望乞原谅。今日重睹仙颜,真乃三生有幸,愿求指示迷途,使得大道,弟子感恩不浅。”说罢,只是叩头。只见二人呵呵大笑,笑罢改变了容貌,左边一人手持宝扇,头挽双髻,身披敞衣,面如重枣,目似朗星,一部长须垂于胸前。右边一人头戴九梁巾,身穿黄道袍,面如满月,眼光射人,身佩宝剑一把。果是钟离老祖与吕祖纯阳,王孝廉见状只是跪拜,低头不敢仰视。
吕洞宾上前扶起王孝廉道:“孝廉请起,我等授你大道。”于是钟离权和吕洞宾向王孝廉传授了大道之理与修道之法。最后吕洞宾又说道:“修道即修真,真乃纯真不假之意。人谁无真心?一转便非了。人谁无真意?一杂便忘了。人谁无真情?一偏便差了;初心为真,变幻即为假心。始意为真,计较即为假意。至情为真,乖张即为假情。由真心而有真意,由真意而有真情。尝见修道之士,动则私念迭起,念之私即心不真处;静则欲念相循,念有欲即心不真处。私欲不绝,就会全无真意,或半真半假。修真者,需修去心外之心,意外之意,情外之情,当于举念发言时,提起天良,放下人心,不许疑二其心,混杂其意,方为真心真意真情,一毫不假,是为真道。”
吕洞宾说完,即与钟离权腾云而去,王孝廉望空拜谢。拜毕,仰面瞻仰空中,默想仙容。忽然王茂同玉娃来到,玉娃说道:“我们奉娘子之命,前来找寻家爷。因疑在此,今果得遇,请即归家免得娘子挂念。”王孝廉乃随其缓缓而行,一路默记吕祖所传之道。归得家来,不入内室,竟到书室坐下。周娘子见其不言不语且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劝道:“官人屡次轻身出外,常使妾身担忧,只恐有沾品行,取笑于乡人。官人屡不听劝,如何是好?”
王孝廉正在默想玄功,竟未注意到周娘子进来,更没注意到她在说些什么,只是最后猛听见周娘子在说如何是好?他也摸不着头脑,便随口答道:“怎么如何是好,如何是不好?”娘子见他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便不再言语,独自退去。
王孝廉心中暗想,这般扰人,岂能做得了功夫,悟得了大道?若不想个法儿,断绝尘缘,终身不能解脱。他又想,若不假装中风不语,就不能断绝这些牵缠。想罢,即做成那痴呆的样儿,见有人来,便故作呻吟之状,又不归内室去,就在书屋凉床上卧下。周娘子见此情形,忧心忡忡,一日几遍来问,只见他嘟嘟哝哝,说话不明,呻呻唤唤,摆头不已。周娘子无可奈何,便叫玉娃去请先生来给他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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