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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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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不老仙药——始皇帝愈来愈渴望得到它!
这表示始皇帝的隐疾——头痛症——越来越厉害。
批准徐福所请,给他巨额费用,是发生博浪沙事件的前年,也就是二十八年这事。四年后的三十二年,始皇帝于巡幸燕国碣石山之际,命令一个叫卢生的人寻觅仙人羡门高。
史书只记载羡门高为“古之仙人”,其余则不详。“羡门”二字为复姓,一说其名为“子高”。
之所以渴望求得仙人,目的在于获得仙人所持有的仙药,或知道炼制方法。
同年,始皇帝也叫韩终、侯公、石生等人寻觅仙人。
经过三年,却毫无结果。
卢生开始心生怯意。
前面叙述过,秦国法律严厉至极,采取的是法治主义。甚至土木建筑失败,负责人都会被杀!以此类推,寻觅仙药未成,被处死罪将是必然之事。
身为方士却连仙药都寻觅不到,始皇帝认为原因在于专业态度不够,也就是说,方士不该包办医药、祈祷、竹筮、占卦等一切。
——方士不得兼二术。
始皇帝于是下了这个命令。
对方士而言,这是一大打击。
以祈祷为专业的人,得拒绝前来寻求诊治的病患;以占卦为专业的人,同样不得从事祈祷工作。
——这么一来,方士不都要丢饭碗吗?
全国方士纷纷表示不满。卢生于是对同业朋友侯生说:“寻觅仙药无结果——皇上知道这件事情时,我们一定会被砍头。看样子,我们再也无法敷衍下去。与其白白被杀,不如逃走,如何?”
“对,我也正在为这件事情担忧。咱们干脆逃走吧!”
侯生表示赞同,两人遂相偕逃亡。
听到两人潜逃之消息时,始皇帝勃然大怒。
前年,始皇帝曾经下令将博士官收藏以外的所有儒家诗书和诸子百家之书全部焚毁。至于与方术有关之书籍及医药、卜筮、农业等方面的书,则准许人民持有。给予特别优遇,却敢潜逃,岂非有违皇恩!
“对所有在国都咸阳的学者进行调查!”始皇帝气急败坏地下令。
御史奉命着手调查学者。所有学者不是互相推诿,就是彼此中伤。
学者互相攻讦,这个情形两千多年前和现在并没什么两样。彼此互揭疮疤的结果,因抵触法律而被检举的学者竟达四百六十余人之多。
始皇帝将他们一律处以“坑”(活埋)刑。
这就是所谓的“坑儒”。
长子扶苏进谏,也被放逐至留守北方的蒙恬将军麾下。
实际上,始皇帝在众多儿子当中,最赏识长子扶苏。他有意让这个儿子继承帝国。放逐扶苏到北方边境,为的是要他在蒙恬将军的指导之下,有所磨炼。
方士之不满只不过是冰山之一角。
天下好像在动荡……始皇帝有时候会有这种感觉。
这杀人犯在被人无理取闹时,信手抓取斧头,把对方的脑袋砍破了。“这个人蛮勇敢的嘛!你说是条大鱼,那他的名字叫什么呢?”“他叫项伯。”
人生中常有宿命性的邂逅。
如果没有遇上某人,自己的人生或许会大大改观——许多人遭遇过这样的事。
有人由于一次偶然的机会,便发现自己生命起了重大变化,有人则到很久以后,才领悟到那是一次宿命性邂逅。
张良和黄石老人的邂逅,应属于前者。在得到《太公兵书》之前,张良已感受到从黄石老人身上放出的一种力量,即将大大改变自己的命运。
与此相较,与项伯的邂逅,应属于后者。
张良听从黄石老人的指点,企图着手撼动天下,并从琅邪方士徐福处得到为数可观的资金。
张良必须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纠合同道。目前他只有两名伙伴,一个是投掷铁球名手范发,另一个是勉强凑合——此事较多赌气成分——使之成为共犯的田筒。
“招募同道是我的专长。”田筒说。
已经剃掉胡须的这个人,过去担任秘密警察时,曾经有过多次为陷害而诱骗别人的经验。
他原本企图诱引张良上钩,结果反使自己上当。学乖了的他,变得非常聪明,以免再度失败。
他们先从包庇通缉要犯着手。
通缉要犯未必都是犯罪者。法律越来越严格,由于一不小心或疏忽弄错而抵触法网、不得已潜逃的人日益增多。
秘密警察出身的田筒,在这方面门路甚广。在什么河岸能钓到什么样的鱼,他像一名老练钓者般,摸得相当清楚。
“我今天钓到一条大鱼了……”一天,田筒回来报告。
“是犯了什么罪的人?”张良问道。
为了撼动天下,需要招募各类人才。这时候,在人选上当然无法随心所欲,但张良自然有其个人喜恶,不想拉进品性太差的人。
“是个杀人犯。”田筒不以为忤地以轻松口气回答。干过秘密警察的人,伦理观念会麻痹一些吧?
“杀人犯?”
看到张良状颇不悦的反应时,田筒这才想起对方的气质。长在富裕家庭的张良,在伦理观念上确实较为在意。
胸怀大志的人,不应过分拘泥小节啊!对此,田筒持的是批判态度。但对方现在是自己的主子,他也不便直说。
“他是在失手情形下杀人的。”田筒补充说明。
虽然天下业已统一,但和平时间维持不久,战国时的杀伐气息还很浓厚。人们动辄诉诸武力仍是常见之事。
始皇帝于攻灭六国后,将天下兵器悉数没收,用以熔铸多座吊钟和铜像。据说,每座都有二三十吨重。
实际上,“悉数”只是个形容词。当时,尤其在南方,佩剑的人依旧很多。而杀人凶器并不只有剑或枪,斧头或镰刀之类。也随时可能被使用为武器。
怒火攻心时,信手抓来的这类东西,都可以当做武器使用。而一旦发生口角,绝不会有任何一方示弱,因为这是战国时代的男人气概。
这杀人犯在被人无理取闹时,信手抓取斧头,把对方的脑袋砍破了。
“这个人蛮勇敢的嘛!你说是一条大鱼,他的名字叫什么呢?”张良问道。
“他叫项伯。”
“什么?是楚国那个项伯?”
“是啊!”
“他的确不是泛泛之辈。他为人如何?”
“我早就听说他是很讲义气的人,见面一谈,果然名不虚传。”田筒回答。
项伯乃楚国有名的项家之一员。项家世代担任楚国将军,项伯之叔父项燕就是与秦国老将军王翦交手而被杀的。项家由于远祖因武功而受封项之地,因而以项为姓,本籍却是下相。下相是相水下游之地,在现今江苏省宿迁县附近。这个地方与张良作为撼动天下据地的下邳不远。
他于是得以与中原偏南、在黄河与长江中间肥沃地带拥有极大势力的武门项氏搭上关系。
张良难得露出兴奋神色,当然也欣然允诺庇护项伯。
不过,张良企图借此与项家攀上交情的这个期待,似乎落空了。
项氏一门颇多豪放磊落之士,其中的项伯更是难得一见的耿直君子。
“承蒙相救,此恩此情,将终生不忘。”项伯连连称谢。
“项兄,快别这么说。”张良道,“你是堂堂项门之后,却肯投靠我这个卑微的人,这是我的光荣哩!”
“我是不能倚靠项氏的。我不能使堂堂项门因我而受到连累。”项伯说话何其诚实。
张良苦笑。窝藏通缉犯被查到时,一定会受连累。项伯因为不欲伤及项氏家门名声,所以不投靠任何族人;这件事情反过来说,意思等于他不怕连累张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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