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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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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道。“是世界的末日,”女主人回答。
  “但愿是世界的末日,”道连叹了口气说。“生活是一种极大的失望。”
  “啊,亲爱的,”纳尔巴勒夫人叫道,戴上了手套。“别告诉我你的生活枯竭了。有人说这话的时候,你就知道生活使他枯竭了。亨利勋爵可真坏,有时候我也希望能像他那样。但你是块好料——你看上去真好,我得给你找个好妻子。亨利勋爵,你不认为格雷先生该成家了吗?”
  “我一直这么跟他说的,纳尔巴勒夫人,”亨利勋爵点了点头说。“行呵,我们得为他找个门当户对的。我今晚就去仔细翻一翻德布利特编的贵族名录,把所有合格的年轻女士都列出一张名单来。”“把年龄也列上吗,纳尔巴勒夫人?”道连问。
  “当然也列上,稍稍编辑一下。这事可不能草率匆忙。我要这桩婚姻男女相配,就像《早报》上说的那样,双方都很幸福。”
  “人们谈论幸福婚姻,其实都是胡说八道!”亨利勋爵叫道。“一个男人只要不爱女人,就能跟女人相处得很愉快。”
  “啊!你真是个玩世不恭的人!”老夫人叫道,往后推了推椅子,向鲁克斯顿夫人点了点头。“你得快点再来跟我一起吃饭。你确实是一帖特好的补药,比安德鲁爵士开的要好得多。不过你得告诉我,想见些什么人,我希望办成一个愉快的聚会。”
  “我喜欢前程远大的男人和身世复杂的女人,”他回答。“不过这样一来,你认为会变成女人的一统天下吗?”
  “恐怕会这样”她站起来,大笑着说。“实在对不起,亲爱的鲁克斯顿夫人,”她补充了一句,“我没有看到你还在吸烟呢。”
  “没有关系,纳尔巴勒夫人。我吸得太多了,今后可要节制一下了。”
  “请别这样,鲁克斯顿夫人,”亨利勋爵说。“节制是最不幸的,适量像一顿普通的饭菜那么糟糕,过度才像一席盛宴那么尽兴。”
  鲁克斯顿夫人不解地看着他。“哪一天下午,你得过来给我解释解释,亨利勋爵。这套理论听来还很吸引人,”她大模大样走出房间时小声说。
  “嗨,你们可别老是在那儿高谈政治,传播丑闻,”纳尔巴勒夫人在门边叫道。“要不,我们在楼上可要吵起来了。”
  男人们哈哈大笑。查普曼先生从餐桌的下方严肃地站了起来,移到了上方。道连格雷换了位置,过去跟亨利勋爵坐在一起。查普曼先生开始大着嗓门,谈论起下议院的状况来,嘲笑他的政敌。在爆发笑声的间隙,不时出现“教条主义”这个在英国人头脑中充满恐惧的字眼。还用了一个押头韵的前缀,演讲的一种修辞手段。他在思想的尖顶升起了英国国旗,把英国民族传承下来的愚钝,兴致勃勃地称之为“英国常识”,当作上流社会的可靠支柱。
  亨利勋爵的嘴角浮起了笑容。他回过头来,看着道连。
  “你好些了吗,我的好兄弟?”他问道。“吃饭时你好像有些不舒服。”
  “我很好,哈利。只不过累了。”
  “昨天晚上你真可爱。那位小小的公爵夫人可被你给迷住了。她告诉我要拜访塞尔比庄园。”
  “她已经答应二十日来。”
  “蒙茂斯也来吗?”
  “呵,是的,哈利。”
  “他让我讨厌透了,几乎一样让公爵夫人讨厌。她很聪明,对一个女人来说,聪明过头了。她缺少一种不可捉摸的缺陷美。金铸的像之所以可贵,是因为有一双泥足。她的脚虽然很美,却不是泥塑的。你不妨称之为雪白的瓷脚,经过烈火的烧制,凡火不能焚毁的就变硬了。她已经饱经世故。”“她结婚多久了?”道连问。“她告诉我说是好久好久了。根据贵族名录,我想是十年。但是跟蒙茂斯过日子,十年想必等于一世,还把时问都赔进去了。还有谁来?”
  “呵,威洛比夫妇、拉格比爵士和夫人、这儿的女主人和杰弗里·克劳斯顿,还是往常那批人。我还请了格罗特里安爵士。”
  “我喜欢他,”亨利勋爵说。“很多人不喜欢,不过我觉得他很不错。他偶尔穿戴过分,但所受教育绰绰有余,弥补了这个缺陷。他很现代。”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来,哈利。他可能得跟他父亲上蒙特卡罗去。”
  “啊呀,人的亲属真讨厌!想办法让他来。顺便说一下,道连,昨天夜里你很早就走了。你是十一点离开的,后来你干什么去了?是不是直接回家去了?”
  道连慌忙瞥了他一眼,皱起了眉头。“没有,哈利,”他终于说,“我三点钟才回家。”
  “你上俱乐部去了吗?”
  “是的,”他回答,随后咬起嘴唇来。“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上俱乐部。我闲逛着。我忘记自己干什么了……你真爱打听人家的事,哈利!你总是想知道人家在干什么。而我老是要忘记自己在干什么。如果你希望知道确切时间的话,那我是两点半跨进家门的。我把前门的钥匙忘在家里了,不得不让仆人来开门。要是你需要确凿证据的话,可以去问他。”
  亨利勋爵耸了耸肩。“老弟,好像我很在乎似的。我们到上面客厅去吧。不,给我雪利酒,查普曼先生。你出了什么事了,道连。告诉我什么事,道连。今晚你不大正常。”
  “别管我了,哈利。我很烦躁,脾气不好。明天,或者后天,我来看你。替我找个借口,跟纳尔巴勒夫人说一下,我不上楼了。我回家去了,我必须回家。”
  “行呀,道连。明天喝茶时间再见。公爵夫人也要来。”
  “我尽量到,哈利,”他说着走出了房间。他驱车回到自已家里的时候,意识到那种他认为已经扼制住的恐怖感又恢复了。亨利勋爵不过随便问问,他却一时失去了镇静,而他需要镇静。有危险的东西必须毁掉。他缩了回来,一想到要碰那些东西,他便感到讨厌。
  可是又不得不干。这,他非常明白。他锁上了书房门,打开了塞着巴兹尔·霍尔华德的外套和手提箱的秘密柜子。火烧得很旺,他又往里加了块木头。烧焦的衣服和燃烧的皮件气味很难闻。他花了三刻钟才把所有的东西都烧光。末了,他头发晕,想呕吐,于是便在一个打了洞的铜火盆里点起了阿尔及利亚香锭,又用带有麝香气味的凉醋洗了手和前额。
  他蓦地一惊,眼睛出奇地发亮了,不安地咬起上嘴唇来。在两扇窗户之间,放着一个佛罗伦萨产的乌檀木大柜子,上面镶嵌着象牙和天青石。他瞧着这柜子,仿佛那东西既有诱惑力而又令人胆寒,仿佛那里面放着他所企盼而又近乎厌恶的东西。他的呼吸加快了,心里涌起了一种疯狂的欲望。他点了支香烟,随后又把它扔掉了。他的眼睑下坠,长长的流苏似的眼睫毛几乎碰到了脸颊。但他依然盯着这柜子。最后终于从躺着的沙发上起来,走过去用钥匙开了柜子,碰了碰一个隐蔽的弹簧。一个三角形抽屉慢慢地退了出来。他的手指本能地伸过去,摸到里面,抓住了什么东西。这是一个黑漆镏金的中国小盒,做得非常精致,两边是曲线形波浪图案,丝线上挂着几个圆圆的水晶球和金属丝编成的辫形流苏。他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个绿色的面团样的东西,上过蜡似的很有光泽,奇怪的是,气味很浓,而且经久不散。
  他犹豫了一会,脸上浮起了呆得出奇的笑容。随后,尽管房间里热得要命,他还是打着哆嗦站了起来,看了看钟。时间是十一点四十分。他把盒子放回去,关上柜子的门,进了卧室。
  铜钟在幽暗的夜空敲响子夜的钟声时,道连·格雷穿得普普通通,脖子上围了块围巾,悄悄地溜出了门。在邦特街看到了一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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