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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流变隐喻篇 45、有什么即将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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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时间差不多到了,我把唱片、咖啡过滤纸和威士忌放入车内,走进教室所在的建筑物。先上五点开始的儿童班,即真理惠所属的班。但真理惠没有出现。这是非常意外的事。她对绘画班的课非常上心,在我了解的限度内缺课是第一次。所以发现教室哪里也没见得她的身影,心里总觉得不踏实,甚至有些惴惴不安。她身上发生什么了呢?身体突然闹病?有什么突发性事件?
但我当然若无其事地给孩子们简单的课题让他们画,就每个人的作品发表意见或提供建议。这个班上完,孩子们回家去了。接下去是成人班。成人班也顺利结束了。和大家笑眯眯地闲聊(这并非我擅长的领域,但想做也不至于做不到)。然后和绘画班的办班者短时间商量了今后安排。秋川真理惠为什么没来班上上课,他也不知道,并说她家那边也没专门联系。
离开教室,我独自走进旁边一家荞麦面馆,吃了热乎乎的天妇罗荞麦面条。这也是老习惯,总是在同一家店,总是吃天妇罗荞麦面条。这已成了我的一个小小乐趣。吃罢开车返回山上的家。回到家时已时近夜间九点了。回到明朝当王爷小说
电话机没有录音电话功能(那样的小聪明装置不符合雨田具彦的情趣),所以不晓得外出时间里有没有人打电话来。我定定注视了一会儿款式简单的旧式电话机。但电话机什么也没告诉我,只是一味保持黑沉沉的沉默。
我慢慢泡澡,温暖身体。然后把瓶里剩的最后一杯分量的芝华士倒入杯中,放了两块电冰箱里的冰块,走去客厅。喝着威士忌把刚买回来的唱片放在唱机转盘上。古典以外的音乐在这山顶住房的客厅里回荡开来,起初总觉得有违和感。想必是屋子里的空气在漫长岁月中依照古典音乐调整过来的缘故。但是,因为此刻这里回荡的是我早已听惯的音乐,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怀旧感渐渐克服了违和感。不久,身体肌肉所有部位都为之放松的愉悦感在那里产生了。也许我的肌肉曾在我自己都浑然不觉之间这里那里变得僵硬起来。
听罢萝贝塔·弗莱克和唐尼·海瑟威的LP唱片的A面,开始斜举酒杯听B面第一支曲(《为我们所知的一切》[ForAllWeKnow],美妙绝伦的演唱)的时候,电话铃响了。时针指在十点半。这么晚一般不至于有电话打到别人家里。我懒得拿听筒。然而铃的响法听起来——也许心理作用——很是迫不及待。我放下杯子,从沙发立起,提起唱针,抄过听筒。
“喂喂。”秋川笙子的语声。
我随之寒暄。
“这么晚实在不好意思。”她说。她的声音有一种平时没有的急切。“有件事想问问老师:真理惠今天没去绘画班上课吧?”
我说没有。这话问得多少有些奇怪。真理惠学校(当地公立初中)放学后直接来绘画班,所以总是一身校服来绘画班教室。下课后姑母开车来接她,两人一起回家。这是平日习惯。
“真理惠不见了。”秋川笙子说。
“不见了?”
“哪里也没有。”
“什么时候不见的?”我问。
“说去上学,就像平时那样一早离开家了。我说开车送到车站,真理惠说走路去不用送。那孩子喜欢走路,不怎么喜欢坐车。因为什么可能迟到的时候由我开车送,否则一般都是步行下山,从那里坐公交车去车站。真理惠早上七点半一如往常走出家门。”
一口气说到这里,秋川笙子稍微停顿下来,似乎在电话另一头调整呼吸。那时间里我也在脑袋中梳理所给信息。而后秋川笙子继续下文:“今天是星期五,是放学后直接去绘画班的日子。以往绘画班上完时我开车去接。但今天真理惠说坐公交车回去,不用接。所以没去接。毕竟是一旦话出口就不听劝的孩子。那种时候一般七点到七点半之间回到家来,稍后吃饭。但今天八点、八点半也没回来。于是放心不下,往绘画班打电话,请事务员确认真理惠今天去上课没有,得知今天没去。这么着,我担心得不行。已经十点半了,这种时候还没回到家,什么联系也没有。所以心想说不定老师您知道什么,就这样打了电话。”
“关于真理惠小姐的去向,我心中无数。”我说,“今天傍晚去教室没看见她,觉得有点奇怪,因为她从不缺课。”
秋川笙子深深叹了口气。“哥哥还没回来,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连个电话也没有,甚至今天回不回来都不确定。我一个人在这个家里,不知如何是好……”
“真理惠早上是穿上学的衣服出门的?”我问。
“嗯,穿学校制服,肩挎书包,和往常一样,西服上衣半身裙。但实际上学了没有还不清楚。已经这么晚了,现在没办法确认。不过我想是上学了。因为随便旷课,学校会有联系。钱也应该带的是只够一天用的份额,手机倒是让她带了,但关机了。那孩子不喜欢手机。除了主动联系的时候,时常关机。我总是为这个提醒她:不要关机,以便有什么要紧事好联系……”
“以前没有这样的事吗?晚上回家很晚这样的事?”
“这种事真是第一次。真理惠是认真上学的孩子。并没有要好的同学,对学校也不是多么喜欢,但事情一旦定了,她就按部就班。在小学也拿了全勤奖。在这个意义上,是非常守规矩的。而且,放学总是直接回家,不在哪里游游逛逛。”
看来真理惠夜里时常离家外出的事,她姑母完全没有发觉。
“今早没有什么和往常不一样的地方?”
“没有,和平日早上没有不同,一模一样。喝了热牛奶,吃了一片烤吐司,就出门了。她只吃同样的东西,一成不变。早餐总是我来准备。今早孩子几乎没有说话。但这是常有的事。有时一旦开口就没个完,可更多时候连问话都不正经回答。”
听秋川笙子说的时间里,我也渐渐不安起来。时间快十一点了,周围当然一团漆黑,月亮也在云层里。秋川真理惠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了呢?
“再等一个小时,要是和真理惠再联系不上,就想找警察商量。”秋川笙子说。
“那样也许好些。”我说,“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事,请只管说,晚也没关系。”
秋川笙子道谢放下电话。我喝干剩的威士忌,在厨房洗了杯子。
之后我进入画室。打开所有灯,把房间照得亮亮的,再次细看画架上没画完的《秋川真理惠的肖像》。再补画一点点就到完成阶段了。一个十三岁沉默寡言的少女应有的形象确立在那里。那不单单是她的外观,其中还应当含有她这一存在孕育的眼睛看不见的若干要素。尽可能表现视觉框外隐藏的信息,将其释放的意绪置换为别的形象——这是我在自己作品中——商业用的肖像画另当别论——所孜孜以求的。在这个意义上,秋川真理惠对我是个深有意味的模特。她的相貌,简直像错觉画一样隐含诸多暗示。而从今早开始她下落不明,就好像真理惠自己被拽进了错觉画之中。
接下去我看放在地板上的《杂木林中的洞》。当天下午刚画完的油画。这幅洞穴画似乎在和《秋川真理惠的肖像》又有所不同的意义上,从另一方向对我倾诉什么。
看画当中我再次感到:有什么即将发生!到今天下午还终究是预感的东西,此刻开始实际侵蚀现实。这已经不是预感,已经有什么开始发生。秋川真理惠的失踪一定同《杂木林中的洞》有某种联系。我有这样的感觉。有什么因为我今天下午完成这幅《杂木林中的洞》而蠢蠢欲动,并且动了起来。其结果,恐怕就是秋川真理惠消失去了哪里。
可是我不能把这个讲给秋川笙子。即使讲了,她也不明所以,只能使她更加困惑。
我离开画室,去厨房喝了几杯水,冲除口中的威士忌余味。而后拿起听筒,往免色家打电话。铃响第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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