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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流变隐喻篇 39、以特定目的制作的假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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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川真理惠说不定是我的骨血——对于现在的我,仅仅这一可能性就足够了,没有决心搞清事实。我在那一可能性的光亮中审视自己。”
“明白了。”我说,“虽然具体缘由还不能充分理解,但大体想法明白了。可是免色先生,那么你在秋川真理惠身上究竟具体寻求什么呢?”
“当然不是没有考虑过。”说着,免色看自己的双手。他有一双手指细长好看的手。“人在脑袋里这个那个考虑很多东西,不能不考虑。然而事物实际走怎样的路线,不等时间过去是看不明白的。一切都在前头。”
我默然。他在脑袋里考虑什么,一来我无从猜测,二来也不硬要知道。如果知道了,我的处境没准变得更加麻烦。
免色沉默了一会儿。而后问我:“不过秋川真理惠单独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说话好像相当主动——笙子女士这样说来着……”
“或许可以那样说。”我慎重地回答,“我们在画室时间里,可能自然而然说了很多话。”
真理惠夜晚从旁边一座山上穿过秘密通道找来这里的事,当然瞒住没说。那是我和真理惠之间的秘密。
“那意味着她已经习惯你了呢?还是个人怀有亲切感呢?”
“那孩子对画画或绘画性表达有浓厚的兴趣。”我解释说,“并不是时时、时常那样,在两人之间隔着画的情况下,有时就能比较轻松地交谈。的确是多少有些特殊的孩子。在绘画班几乎不和身边孩子说话。”
“就是说跟同代的孩子们不怎么处得来?”
“或许。据她姑母说,在学校也好像不怎么交朋友。”
免色就此默默想了一会儿。
“但对笙子女士好像能相应敞开心扉,是吧?”免色说。
“好像是的。听起来,对姑母似乎比对父亲还怀有亲切感。”
免色默默点头。我感觉他的这一沉默别有含义。悲伤逆流成河小说
我问他:“她的父亲是怎样的人呢?这点儿事是知道的吧?”
免色把脸转向一边,眯细眼睛。少时说道:“比她大十五岁。所谓她,指的是他去世的太太……”
去世的太太,自然是免色曾经的恋人。
“两人是如何相识结婚的,那方面的情况我不知道。或者莫如说对那种事没有兴趣。”免色说,“但不管有怎样的情由,他珍惜太太这点似乎可以断定。所以太太意外去世,他受到很大打击。听说那以来人就整个变了。”
据免色介绍,秋川家曾是这一带的大地主(一如雨田具彦父母家曾是大地主)。尽管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农地改革使得所有土地差不多减少了一半,但仍有相当不少资产物件剩下来,光靠这方面带来的收入也足够一家悠然度日。秋川良信(秋川真理惠父亲的名字)是兄妹两人中的长兄,继承早年去世的父亲家业成一家总管。在自己所有的山顶上建了独门独院的房子,在小田原市内自有楼宇设了事务所。事务所负责位于小田原市内和近郊的几栋商业用楼和出租公寓楼、若干出租房屋、出租土地的管理。还时不时涉足不动产的卖出与买进。不过事业开展的范围并不是很广,始终以酌情处理秋川家所有的物业为业务中心。平凡的世界小说
秋川良信是晚婚。四十几岁结婚,第二年就有女儿出生(秋川真理惠。即免色心中怀有大概是自家孩子这一可能性的少女)。六年后妻被金环胡蜂蜇死。初春在位于自有地界上的大片梅树林中一个人散步时,被几只攻击性大型金环胡蜂蜇了。这一事件给秋川良信以巨大打击。或许是打算把让他想起不幸事件的东西尽可能消除的关系,妻葬礼结束后派人把梅树林的梅树砍得一棵不剩,连根拔除。结果那里成了了无情趣的普通空地。原本是一片非常美观气派的梅树林,很多人都对砍挖过程感到痛心。而且梅树林大量采摘的青梅适合制梅干和梅酒,附近居民自古以来就一定程度被允许自由采摘。而这一报复性胡作非为的结果,剥夺了很多人每年的一点点乐趣。可是那毕竟是秋川良信自家山上的他的梅树林,况且他的怒火——对于金环胡蜂和梅树林的个人怒火——也并非不可以理解,因此谁也没能公开抱怨。
以妻子的死为界线,秋川良信成了一个相当郁郁寡欢的人。本来就不像是多么社交型性格开朗的人,而此后其内向性格变本加厉。并且对精神世界的兴趣与日俱增,开始同一个宗教团体有了关联(我没听过名字的团体)。据说还去了印度一段时间。后来投入自有资金,为那个宗教团体在市郊建造了气派的道场,沉浸其间无以自拔。至于道场里面进行怎样的活动,这点不得而知。但秋川良信看样子在那里每天不断进行严格的宗教“修炼”,同时似乎在Reincarnation(1)的研究中发现了失去妻子后的人生价值。
(1)Reincarnation:轮回转世。
这样,对工作不像以前那样用心了。好在原本就不是多么忙的公司,即使总经理不正经露面,早期就在公司的三名职员也处理得来。家也好像不怎么回了。回家也几乎只是睡觉。什么原因不知道,反正妻子去世后,对独生女儿的关心也迅速淡薄下去。可能因为看见女儿会想起去世的妻子的缘故。或者本来就对孩子没有兴趣也未可知。不管怎样,孩子也理所当然不亲近父亲。妻子留下的真理惠的生活照料,暂且由妹妹笙子承担下来。笙子中止了东京一所医科大学校长秘书的工作,临时一起住在小田原山上的房子里。后来正式辞职在那里长住。大概感情移到真理惠身上。也可能小侄女的处境让她看了不忍。
讲完这些,免色用手指肚摸摸嘴唇说:“家里有威士忌吗?”
“单一麦芽的差不多有半瓶。”我说。
“倒是有些厚脸皮,让我喝点可以吗?加冰。”
“当然可以。不过您是开车来的……”
“叫出租车。”他说,“我也不愿意因酒后驾驶丢掉驾驶证。”
我从厨房拿来威士忌酒瓶、装冰块的瓷碗和两个酒杯。这当中免色把我刚才听的《玫瑰骑士》唱片放在转盘上。两人一边听理查德·施特劳斯耳熟能详的音乐一边喝威士忌。
“喜欢喝单一麦芽威士忌?”免色问。芈月传小说
“哪里,这是别人给的,朋友作为礼物拿来的。倒是觉得非常够味儿。”
“家里有苏格兰一个熟人最近送的有些少见的艾雷(Islay)岛单一麦芽威士忌。从威尔士亲王访问那家酒厂时亲自挥锤打塞的桶里取出来的。如果喜欢,下次带来。”
我说请别那么费心。
“说起艾雷岛,那附近有座名叫朱拉(Jura)的小岛。可知道?”
我说不知道。
“岛上人口少,几乎什么也没有。同人的数量比,鹿的数量多得多。兔子、野鸡和海豹也很多。老酒厂有一家。不远处有好喝的泉水,适合酿造威士忌。朱拉岛上的单一麦芽威士忌,用刚打上来的朱拉冷水对着喝起来,味道真是好极了,的的确确是只有在那座岛上才能尝到的味道。”
听起来都极够味儿,我说。
“那里是因乔治·奥威尔创作《一九八四》而闻名的地方。奥威尔在这座不折不扣远离人烟的小岛的北端,一个人闷在租来的小房子里写这本书。以致冬天里弄坏了身体。房子里只有原始设备。想必他是需要斯巴达式环境的吧!我在这岛上大约住了一个星期。天天晚上一个人在火炉旁喝好喝的威士忌。”
“为什么一个人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待一个星期呢?”
“商务。”他简单回答,笑了笑。
那是怎样的商务呢?他好像没有说明的打算,我也并不特想知道。
“今天心情上总觉得不能不喝似的。”他说,“说心情镇静不下来也好什么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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